失而复得（2 / 2）

她立刻明白了吾枫的眼神所传达的含义，“你去吧，我们会跟着你，然后待会儿混入其他学员中。”

吾枫收到这一讯息，立刻回头先去了解情况。

韩竻看了一眼旁边的她，回头赶紧跟上了吾枫。

吾枫走在最前面，与它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枫很在乎你，只是怕，怕信任你、在乎你。”她说道。

韩竻楞了，边跑边把脸转向她，对于她刚说的表示难以理解。怎么可能？明明怕他背叛他不惜用遗忘咒删除了他的记忆，怎么会是信任和在乎自己？

“枫只是用他所认为最合适的方式不想让你卷入其中，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你觉得他不尊重你？还是出于你强大的自尊心？”她反问道。

“我……只是气不过。”韩竻垂下了眼睛，把脸瞥向一侧。“作为男生，多少有些自尊心也难免，我承认。”

“噗——”她笑了。

韩竻惊讶地看着她，她这个反应令人始料未及。“你笑什么？”

“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信任你了。”

韩竻一脸迷茫。

由于光顾着说话，没注意脚下，她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朝韩竻这边靠过来。韩竻赶紧伸手扶住她，韩竻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看到她撩头发的动作以及抬起脸，那双灰色的眼睛盯着自己的那一刻，韩竻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们之前见过面？”

“你想起来了吗？”

“果然见过！是吗？”韩竻惊叫道，感觉自己说了废话。“在走廊上撞到的你，还有那夜在森林遇到的你？”韩竻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点头。

“你是枫的第一个朋友，能认识你很高兴。”

这听起来像一个官方的打招呼。

“那么你呢？你和吾枫是什么关系？”韩竻觉得从吾枫对她的态度，以及她对吾枫亲切的称呼，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你觉得呢？”

“像是……”

“如果要说，大概就是相互被拯救中建立起来的关系吧！”

“相互被拯救中建立起来的关系？”韩竻觉得这个词意味深长，打消了他还未出口的想法。

前面的吾枫由于距离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很快遇到了人群，吾枫先混入人群试图去最前面了解情况。韩竻和她也相继混进人流。

大家聚集到了大厅，韩竻从芬尼克斯和艾斯沃夫的讨论中了解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鑫被麦格协会带走了。

突然聃的身影出现在旁边的楼梯上，楼梯上没有其他人，他一开口显得格外醒目。

“大家安静一下！”他喊道。“正如你们所听到的谣言，是否属实还有待证实。”

大厅里鸦雀无声，紧接着沸腾起来。

詟出现在聃所在的楼梯上方，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大厅里的人，大家也都把目光聚焦到了他身上。

喧嚣的骚动化为低声地窃窃私语。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焱披着深紫色灯芯绒外套的身影出现在二楼楼梯口，大家纷纷抬起目光。焱的出现让现场再度鸦雀无声，他的威严在任何时候都令学员们尊敬大于害怕。

“请问您，鑫长老真的被麦格协会带走了吗？”

这个年轻，不失礼貌的声音来自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艾斯沃夫的代表。

焱的眉头紧锁，盯着站在台阶上的詟，神情严肃。

大家都想知道结果，詟这是用群众的压力迫使焱回答。韩竻看出了詟的用意，想必焱不会看不出。

“这种时候身为艾斯沃夫的代表你恐怕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焱没有马上给予回答，而是先对詟的行为表示了不满。

詟欠了下身，表示受教。

焱的目光跳过詟，望向他后面的聃。聃同样鞠了一躬，表示抱歉。

焱得到他们的歉意，现在就要给出答案了。即便他并不想道出鑫不在格瑞托瓦的事实，但詟的作法让他现在不得不给出一个答案。

“确实鑫长老现在并不在格瑞托瓦。”焱说道。

大厅里开始骚动。

“但是——”焱突然提高声调，震住这场骚动。

“鑫长老去麦格协会协助帮忙，并不是某些谣言里的中伤！”在说到“谣言”二字的时候他瞪着詟，虽然谣言本身来源未必出自他，但无疑他成了引起这长骚动的代表人物。

而詟只是冷静地望着焱的怒视，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但愿你处理好局势。”焱临走前丢给詟这句话。

詟再次欠身，虚心地接受。

焱走后，詟低头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聃，也走下台阶。

人群注目着他走下来。

“该回哪里就回哪里，别让我再重复！”詟极简的一句话却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詟抬头，众人为他让出一条路目送着他离开。

于渊用染成黑色的指甲从自己的下巴划到脸颊停留在太阳穴，举手投足间那股妖娆的姿态甚至凌驾于身边走过的女性。

“看了一出好戏，可惜他那张冷漠脸有点出戏。”于渊裂开嘴角轻蔑地笑道。

“好戏？”身旁的同伴一脸疑惑。

于渊没有理会他，轻点了一下太阳穴，放下手，转身。

同伴对于他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有再多问，先跟上再说。

韩竻在人群中找到了吾枫的身影，看到他跟着人群散场，也打算走。想叫上身边的她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鑫被麦格协会带走了！”韩竻追上吾枫。

吾枫没有理睬他。

“我说鑫被麦格协会带走了？协助帮忙，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韩竻再次强调。

“我听力没问题，不需要你一再重复。”吾枫终于开口。

“那你觉得呢？”

“与我无关。”

韩竻停下脚步，在原地愣了几秒。“喂，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冷漠，刚才对人家女生就……见色忘义的家伙！”

“你有什么看法，别来烦我。”吾枫说着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想摆脱他，没门。韩竻赶紧追上去。

走廊上的再度相遇，双方对此作出了简要的评价，但看起来更像是对对方的调侃。

“焱知道是被你摆了一道，你说他会不会气死？”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聃原本无辜的眼神露出了笑意，“抱歉，让你和焱当面交锋。”估计现在焱对詟的印象糟糕到了极点，他当面质疑焱无疑是在挑战焱的权威。

“哼，和你同框，我有当好人的机会吗？”詟朝聃投去一个满不在乎的眼神，转身离开。

聃低头轻笑了一声，“呵，真是……”看来詟对韩竻当初误会他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啊！

詟刚走没多久，聃一转身就有两名芬尼克斯威望不低的学员找上了他。聃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他，而且詟那边应该也快了。

聃对于是否真么做考虑了很久，但最终还是决定请詟帮忙。是他散布鑫被麦格协会带走的消息，聃知道这么做必然会引起恐慌，以格瑞托瓦目前的局势只能兵行险着，他这么做是为了芬尼克斯，为了艾斯沃夫，更是为了格瑞托瓦。

商讨结束后，聃决定再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虽然他的身份不适宜去见他，不过他想知道的事只有那个人能给出答案。

聃扣了两下门，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进来。”

聃听到了里面的回应。

聃上前，朝淼鞠了一躬。

淼知道门外的不是詟，因为詟通常敲三下，意思是“有人吗”，通常不需要他回应就会自己打开门，因为彼此很熟悉。而两下，表示与主人认识，相当于询问等待着对方回应，有“我可以进来吗”的意思。

“今天早上的事我也听说了。不过你会来，我表示很诧异。”淼说话的语气始终波澜不惊，即使在表示自己觉得出乎意料的时候。

“我有些关于方剂学方面的问题想请教您。”

他的目光很诚恳，但淼却不为所动。“关于方剂学，你应该问焱才对。”

“但我认为这个问题您应该比焱长老更清楚。”聃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已经泛黄显然颇具年代的处方在桌上摊开。

看到它，淼的眼神变得晦暗起来。“你在哪儿找到的？”

“在《巫药处方大全》。”聃如实回答。那天无意间看到詟怀抱的艾斯沃夫的相关文件上的笔迹，他就知道了这张处方出自谁之手。“我想知道处方上的最后一味药。”

“你回去吧。”淼下了逐客令。

“我需要它，麻烦请您告诉我！”聃恳求道。

“你知道它的后果吗？”

聃肯定地点头，“使用者会折损阳寿，对我而言三年、五年或者十年并没有什么影响，只要能让我的……手恢复到从前。”聃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瞥向自己的右手，左手紧握着它。

“你知道吗……”

聃抬起头望着淼，他的表情平静得让人害怕，“我曾用有缺陷的生物做过实验，服药后它们确实残肢再生，祛疾如初。但都没能活过第二天。”

聃睁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但却在顷刻间破灭了。

“最久的活了多久？”聃战战兢兢地问。

“24个小时。”

“只有一天。”这个结果出乎了他的意料。内心经过短暂地挣扎，最后他作出了决定。聃坚定地看着淼，“请您告诉我，最后一味药？”

“你还年轻，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淼语重心长地说。

“这份心情您也经历过，应该更能体会不是吗？你们曾经是挚友，身为预魂师的你预知一切，却有着无法违背的立场，终渐渐疏离……既然可以选择，我不想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淼看着对面的聃，似乎明白了他所执着的东西，那是当初他不敢，不，是他主动放弃的东西。

“血，是万物的生命之源。作为凌驾世间万物的最高生物的血从始至终都被作为巫术献祭最神圣的祭品，也被明文禁止使用。你明白吗？”淼道出了最后一味药，他知道聃一定已经猜到了他指的是什么。

聃后退一步，感激地朝淼郑重地深鞠一躬，弯着腰停顿了三秒。当他起身，刚想说谢谢的时候，淼却把食指放在唇间表示不需要。聃明白他的意思，淼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还有就是淼对自己的决定始终保持反对，所以不需要他的感激。

血，万物的生命之源。

凌驾于世间万物的最高生物。

巫术献祭最神圣的祭品，被明文禁止使用。

——人血。

聃拿起实验台上解剖用的手术刀，对着自己左手的无名指犹豫着。说到底他是混血，他的血能用吗？

“嘭——”

实验室的门被打开了。

聃一惊，望向门口。

詟进门随即赶紧关上，看到聃站在试验台前，手里拿着解剖刀有些紧张，“你在干什么？别想不开，把刀放下。”詟担心聃是因为无法从萨格德公爵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所以想自寻短见之类的。

聃看到詟，下意识看了下手里的解剖刀，明白了他的担忧。正准备解释，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地看着詟，或许他可以帮自己这个忙。

“你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詟知道他没有轻生的念头就好。

“我需要一味药。”

“什么药？”

“能给我你的血吗？”聃认真地看着他。

詟看得出聃不是在开玩笑，他看到了实验台上的装置。詟走到聃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接过他手上的解剖刀，低头干脆地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划了一刀。他转过手，为了防止血过快地滴落到试剂台上。

聃看到詟如此干脆利落地划破手指，惊讶得嘴唇微张，盯着血从指间流出。

“要多少？”詟问。

聃愣了一下，回过神，赶紧抓过他的手移到翻滚的药液上方，随着一大滴鲜红的血液滴入药液被翻滚的泡沫吞噬，药液表面闪过一道金光，停止沸腾。

他知道，配制成功了。

詟把手指含进嘴里。

“谢谢你！”聃兴奋地看着他，感激溢于言表。“不过，你的手……”

詟嘴角划过一道邪魅的微笑，他会在乎这种小伤？

“谢谢。”聃再次郑重地感谢他，这句感谢是因为他没有问他在配制什么药就二话不说满足了他过分的要求，却没有刻意地为难。

詟把手指从口中拿出，觉得好笑，他明白聃那句谢谢的含义。紧接着他正色，转入正题。

“已经得到了联络，这边人数和名单已经统计好，你那边怎么样？”

聃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显得有些激动。“比我预料得更快，太好了！”聃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这边目前联系的并不多，今天晚上我就把人数和名单头统计出来。”

詟瞟了一眼实验台上搭置的装置。

“我在配制一些药水，作为必要时的应对。”聃解释道。

在说“必要”二字时詟察觉到了他不自然地停顿。他本想仔细看一眼里面的药水。

“嘭——”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一个芬尼克斯的学员站在门口，从他的眼神看显然是来找聃的。

詟使了个眼色，先离开。

当詟从门口经过时，学员脸上倏地紧张起来，直到他完全离开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