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的姐姐?(2 / 2)
韩竻被那个虚弱却极力迸发的声音震到,停下了脚步。
“淼会知道你来过。”桑榆提醒。
一旦从那扇门出去,淼的水晶球立刻就会告诉他谁来过。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留白上已经画上了一对男女,男子穿着艾斯沃夫的制服,而女子则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男子拥抱着女子,但女子的头并没有温存地靠在男子的胸膛上,所以那不是恋人之间的拥抱。男子弓身将下巴靠在女子肩上,紧紧环抱住女子的双肩,那是一个悲伤的男孩对姐姐信赖的拥抱,亲人之间的拥抱。“活着真的很幸运,但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来过这个世上,或者在他捡到我之前就饿死在森林里该有多好。因为原本就这样回应他期待的我的人生的我,如今却想对周围和内心的感受有所回应的活下去。”
桑榆放下笔,看着画上的男孩不由得仰起头闭上双眼,“是你吗?”她握住韩竻的一瞬间窥探到了他的梦,而那种力量是那样的熟悉,“珏,你想告诉那孩子什么?”
韩竻根据对方的指示从房间的另一个出口下去,那是一条蜿蜒的石阶直通底下,爬上软梯从一个树洞钻出来,来到了城堡后面的树林。原来它不是没有门,而是隐藏得十分隐蔽而已。
韩竻拍了拍身上的灰,听到前面传来声音,望去,是贺。他刚准备打招呼,却发现贺神神秘秘地,贺朝这边望时韩竻赶紧闪到了一棵树后。但事后,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躲起来,也许只是条件反射?
贺在一棵树前停下,把手伸进了树干,他的手很快被树干吞没,接着从里面拿出那件东西。最先露出的是金色的十字形护手,然后是那颗红色的八角阶切式红宝石,再接着是剑身……韩竻不小心踩断了脚下的树枝发出了声响。
贺立刻把剑推回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韩竻躲藏的方向飞出了暗器,状如缩小版□□的暗镖。
聃突然出现,暗器从他的颈项擦过,没有流血。但距离太近、速度太快和皮肤产生了轻微摩擦,聃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脖子。
暗镖正中树干,韩竻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杜兰德尔!”
韩竻清楚地听到聃喊出了杜兰德尔,不禁挺了挺身,竖起耳朵。
“它怎么会在这儿?”
“单凭一眼就认出是杜兰德尔?”贺反问道。
精灵皇室赠与联盟的礼物,他怎么会不知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话锋一转。
贺眨了眨眼睛,抬头转身道:“与你无关的事,别问。”刚要走,一只手却从后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贺瞥了一眼按在肩上修长的手指,冷漠地提醒道:“永远不要把你的弱点暴露在别人面前。”
聃仿佛心头被人一拳痛击,将手缓缓抬离。
聃注视着贺离开的背影,刚才的话再一次在脑海中掠过。聃低头看着右手,这句话对他而言无疑充满了杀伤力。
韩竻从树后走出,连叫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聃看到韩竻显得颇为意外,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你一直在这儿?”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就从空中俯冲而来,伴随着凄厉的嘶鸣冲向韩竻。
等韩竻抬头意识到时黑影已经近在咫尺,那双红色的眼睛几乎就要与自己相撞,只能本能地用手挡住头上方。突然一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并用身体护住了他瘦小单薄的身板闪到一边,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也随之滑落。韩竻睁开眼,聃已经松开他转身掏出羽杖对着它念出了咒语“格瑞奥特”,一道金红色的闪光从羽杖射出击中了它的翅膀。
卡维兹发出威胁般的嚣叫声朝着聃扑棱了几下翅膀转身悻悻飞走。
“你怎么样,没事吧?”聃转身关心道。
韩竻刚弯腰捡起眼镜,一抬头看到聃不由得捏着眼镜僵在那里。果然,他没有看错,聃的眼睛是蓝色的,和之前在走廊上看到的一样。那是一种不同寻常的蓝,犹如大海般深沉,呈现着放射状碎钻花纹。
聃察觉出了韩竻眼中的异样,瞥到韩竻手上的眼镜时才恍然大悟。纵然掩饰也于事无补,他抿了抿薄唇努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看着韩竻说:“请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韩竻没问什么,只是走近,撑开手上的眼镜转正递给聃,这就是他的回答。
“谢谢。”聃接过,重新戴上。
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聃明白韩竻不问是因为体谅他,不过看到韩竻过分安静的样子他有些担忧和愧疚,不希望他因为此事感到压力而变得沉默。
“我母亲是人类,可他却是精灵。这有违律法。”聃说道。
韩竻多少也猜到了聃戴的那副眼镜其实是为了掩藏瞳色,避免暴露特殊身份。
“我不希望因为这个秘密给别人带来不幸。”聃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忧伤,因为他自己就被这个特殊的身份带来的阴影笼罩着,从小到大……
“不说这个了,话说卡维兹怎么会出现在格瑞托瓦?”每个人都有难以启齿的往事,因为担心给别人带来困扰。韩竻理解聃的心情,因为他也是。如果这样能让聃暂时忘记,这么做是最佳之举。
“你怎么知道那是卡维兹?”聃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但依旧不失温和。
“在我来到格瑞托瓦之前曾经遇到过它,我手上的伤就是它造成的。”韩竻解释道。
聃恢复了柔和的目光,确实是这样。
“关于卡维兹的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韩竻答应他不会告诉其他人。他没有问关于杜兰德尔的事情,很显然是贺在他昏迷的时候拿走了杜兰德尔。韩竻忽然很欣慰,至少证明吾枫这一点没有欺骗他。
吾枫以他惯有的姿势坐在阳台上。
临走前房门被扣响,而他就站在窗口盯着底下的门缝,屋外的人没有过久停留,脚步带动的阴影很快就消失于门外。就在今天早上看到韩竻独自前往钟楼,就猜到他应该知道了笔记本的事,一定会来找他。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由于这件事,他连她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等意识到,他抬起头慢慢的转向对方。
“我也刚到。”她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把额前的碎发拨向左边,其实她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深邃而平静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接着,他瞥了一眼她的左手,双脚落地,朝她走来,目光始终盯着她的脸,神情凝重。直到走到她面前,视线落到她的左手。
她不由得把手往后缩似乎是在逃避对方的视线,但这一举动却进一步证实了吾枫的猜测。吾枫轻轻地拦住她试图往后紧靠的左臂,她扬起脸那双灰瞳与他的目光相撞,惊讶地微启双唇怔怔地望着他。
“至少在我面前,你不用隐藏。”
吾枫双眼紧紧盯着她说出了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吾枫知道是她把自己的血混进了那碗药汤,他的身体才会迅速恢复。“答应我,别再让自己流血,尤其是为我。”
她在他的黑眸中看到了犹如磐石般坚毅的决绝。
她任由吾枫拉起她的手,将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上,但她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她的手很冰。
可她的冰冷并不是因为周围的温度,而是因为她没有体温。
无法和普通人一样感受到温度,仿佛就像冷血动物和植物无法通过自身调节体温只能依靠外界的温差维持生存所需的温度。因为感受不到,就无可避免烫伤、冻伤、感冒、发烧……尤其是对于别人的触碰,冰冷的体温往往会引起他人诧异的目光,为避免肢体的触碰带来的尴尬,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
吾枫以为禁林可以找到他想要的答案,能让她和普通人一样感受到温度,可以无所顾忌地沐浴暖阳,漫步纷雪,触碰想触碰的人……
“你怎么了?”她觉得吾枫今天有些奇怪。
“没什么,”吾枫低头回避着她的目光,但很快又忍不住抬头重新盯着她的脸轻声道,“对不起,我没有找到……”
她赶紧从他的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捂住了他的嘴,眉头微蹙,努力扬起嘴角。
愧疚的是她,抱歉的也是她。
吾枫所做的一切,她知道。
一直以来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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