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机会（1 / 1）

“说起来，你的枪法在普通人当中也是top了吧。”港生问道。

“我老实交代，阿sir，我十一岁就到美国读书了，那里枪支自由的，你知。”说着Julian抽了一口烟，“我那时候好小的，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同学都是人高马大，日子就……”

港生正认真地听Julian说话，谁知道Julian这时突然停下了，看起来神情也变得灰暗了些，他隐约觉得Julian的情绪变了。

“Never mind，我自己找事情做嘛，就学了射击。”Julian吐出一串烟圈。这一年来，他没少练习这些技能，还特意加强健身，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救他想救的人，可以救他自己，可以尽力，可以没有遗憾。这些事没必要说出来了。

“……你在美国好像不是很开心？”港生斟酌着用词开口询问，刚才那样的Julian让人有探索的欲望，让人想要了解他为什么不开心，因为想要让他开心起来啊。

“他们就是歧视，除了他们白人，黑人就是蠢黑鬼，黄种人就是穷病鬼，隔几天打得我鼻青脸肿的，我……我当然不认输，就打回去，虽然也是输，但我觉得我维护了我的尊严，让他们知道我好硬气的，不敢欺负我了……”

“那他们真的好过分了，你…好辛苦的，嘛，都过去了……”港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的人生除了和亲人之间的关系总是有问题，和同学朋友相处起来没什么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安慰Julian，只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安慰的话，揽上Julian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

“没事，我早就走出来了，谢谢你。”Julian抬眼看了一下港生。两个人的距离已几近呼吸可闻，却没人觉得奇怪。

“你的枪法可以说得上是出神入化了吧？别告诉我每个阿sir的枪法都这么好？”Julian又把话题引到港生的身上，他想了解港生更多，在偏离“上辈子”的这一年多里，港生都做了什么，他太想知道了。

“那当然，我是警校射击冠军来着，每一样我都有认真练习的。”港生很少在别人面前夸奖自己，一时脱口而出自己是冠军后就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射程即是真理，”港生轻吐出一口烟才接着说“之前我们长官经常给我们讲他自己在非洲驻扎维和的事情。非洲那里有很多大象，你知道的，其实大自然十足残酷，大象的臼齿如果磨平了，它们就无法撕咬食物，只能慢慢饿死，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他说，他那时就觉得一个人一辈子，机会都是有限的，总是要尽力争取的……”说完港生把快吸到烟屁股的烟丢在地上踩灭了。

Julian明白港生的意思，重来一次，他何尝不明白呢。他又靠近了港生一步，悄悄地，已经挨上了港生的肩膀。港生感受到他的靠近，立在原地，任他靠近。在这抬头仰望可高十数米的大树下，两人互相成了依靠。

也许是谈话的氛围太好，让神经放松的人忍不住想要倾吐更多，也许是触景生情，让平时内敛的人想要感慨，港生隐晦地讲起自己参加“飞鹰队”特训的事情。

“我在飞……”港生刚要说自己在飞鹰队，意识到不能透露，马上又改口说在警校，“那时候，有个师兄牺牲了，实在没办法，我们没办法带走他，只好就地把他，把他……那火烧得特别大，我站在那里，感觉特别灼热，好像自己被火烫到了……”港生停了下来，他讲不下去了。

Julian似乎从中听到一点哭腔，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了解港生的。他的哥哥那么温柔，根本不适合做这种要硬下心肠，隐瞒一切的“卧底”工作，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折进去了。“上辈子”那是港生没得选，港生有自己的骨气和傲气，现在没有那些事，没有逼到那样的地步。Julian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知道有更适合他做的事情，他可以有更快乐的生活方式。

“你是不是第一次杀人？”Julian问道，他拉住港生坐在地上。

“这么明显吗？是，我其实是新扎菜鸟来着，之前都是模拟……这种虎口一震后有一个人就永远消失的感觉，真的不一样了。我到现在都感觉自己钝掉了，机敏也麻木，我不知怎么说……”港生顺从地坐在地上，有些有气无力地说着话。“我之前对做警察没概念，忠诚、正义、牺牲，我都不知道代表什么，现在……”

港生自嘲又落寞的语气让Julian感觉很不好。他没有港生这样的感受和负担，从杀第一个人开始就是冷漠的，挡我者亡，解决不掉就杀掉，就这么简单，没有什么正义与伦理。他原就是这么薄情的人，枪是最忠贞的手下，上辈子他也是这样，只是到最后，他恨这个武器。没想到此刻竟因为港生说的几句话，对那些枪下冤死的人产生了同情和怜悯，感觉到了枪的嗜血和残忍。

Julian想，如果他非要正义，那我应该让他知道，即便是正义也不该让他一个人去维护，让他一个人去承担这些。Julian开口说道：“你刚才说到有机会就要把握，有没有想过你的人生还长，还有很多其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