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反击(2 / 2)
今野僵住,一顿一顿的偏过头用余光瞄了一眼,然后飞快转回来正色对我道,“你先去办公室,我稍后到。”
“好啊!”我很体贴的快步离开,给他们师徒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半个小时后,今野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方盒进来。他不仅活着还神采奕奕。
“你是怎么和他说的?”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分析利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老师深明大义,实乃吾辈楷模。”
懂了,这是忽悠人回来了。
“来,过来看看,这是老师补给我的生日礼物,真好奇是什么东西让他这么郑重其事,”他招呼我过去,我们两个头碰着头解开丝带,打开盒子,两双眼睛看过去。
今野啪的把东西捂住。
我目瞪口呆。
“今野,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关系,我好像知道的太多了。”
今野一头黑线,辩解着,“只是条件反射,我们是正经师生。”
“正经师生送这个?”
“老师脖子上也带这个,难道就不是正经人了?”今野激动的脸都红了,然后他捂着脸哀嚎,“这种话题、天呐越解释越黑!”
“你有充足的时间整理语言,”我拨开今野的手,”款式和中也先生的很像欸。”
“一模一样的款式,”今野放下手,整个人以一种滑稽的姿势瘫在椅子上,那是一种和“仰望星空”很相像的姿势,如果我在今野的老家生活过就会知道这是种叫“葛优瘫”的姿势。今野咸鱼似的道,“这是个教诲。”
我对今野的解释表示怀疑,“那中也先生的教诲方式还真是奇葩。”
今野叹气,“老师是想让我收敛一点,”他用两个手指捏着颈圈,“这东西对老师意义和手套一样,是装在潜意识里的抑制器。老师眼中的世界和我们是不同的,没有恐惧,不担心失败,他没有这样的感情——因为他不是人类,是异能的人格,连身体的主人都不算不上,只是巨大的反应炉边缘一块小小的花纹。和在战斗中也戴着手套抑制着力量的原因相似,他戴着颈圈是为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失控,他通过扼住自己咽喉的方式保护着自己也保护着他人。老师是在提醒我不要膨胀。”
“我还当是因为那个赌——”
“那个赌约老师从没承认过。”
“所以,你现在要戴吗?”我更关心这个,伸出双手跃跃欲试,“我可以帮你。”
“不,不需要,”今野瞬间坐正了身子,麻利的把东西收起扔进抽屉锁起来,“我不需要自我约束,我想森先生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所以,”今野歪头一笑,“我还要再放肆些呢。”
天呐,谁来劝劝这个熊孩子,你才是熊孩子本熊吧。我在心中哀嚎着,一把抓过今野的手,在心里一边疯狂加戏,一边语气深沉的解释,“思想无罪。”
今野眼神死的看着我,“我不想听。”
“不,你必须听。”
“你是魔鬼吗?逼着我使用异能力?”今野大惊失色,往后抽出手,“我又不是偷窥狂,为什么要去听啊!而且,”他叹道,“你就是直接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你怕我,或者是存在顾虑,”今野敏锐的道,指出了这连我自己都没发现的情绪,他说,“是我做了什么事吓到你了?”
没有的,你从来不会伤害我,我又怎么会被你吓到。
只是觉得……还不是很了解你,自己这个朋友当的不称职,从没清晰的认识过今野,又或者,是今野变化的太快了,我跟不上他的脚步。但不论是那种情况,都意味一个不妙的事实,即,我在逐渐失去可利用性。
毫无作用只会拖后腿的我要如何才能站在你身边呢?
想走进今野的内心,想知道今野在想些什么!那时我在心中这样的喊着,却收到了今野无声的拒绝。
今野说,“那有什么要紧,一个人的思想和外在表现是不相干的两码事,本多空无论了解了哪个我都会很高兴。而且虽说把握了思想就能了解一个人,可是最终交流选择的模式依旧依靠着行为。就是如此,在交谈时我会把自己分成三份:交谈的部分、洞彻的部分和冷眼旁观协调二者的部分。不该说的话不说,用恰当的语言找到平衡点,才能进行平等友好的交流。”他叹道,思维开始发散,眼神忧郁的像个哲学家一样,道,“心灵和外在统一的太少了,因为连小孩子都做不到。我的异能力教会我最重要的事,就是每个人都存在着阴暗面。完美无瑕的珍品是不存在的,就算存在也会被打破,太完美也就太碍眼了。‘大家都做不到的事,为什么你就能做到呢?’这样的情绪,只要用血便可洗清。”
你想转移话题,那我就配合你,至少我们还有这样的默契。
“魔人说用鲜血清洗罪恶,你说用鲜血清除无暇,世界上有你们两个,倒是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罪恶是错,无暇也是错了,”我道,“世界也太可怜了吧,饶过它吧,它还是个孩子。”
我接的话茬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今野难得的多说了些话。他道,“无暇是用罪恶浇灌的花,它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警示。无论是无暇还是英雄,我都希望一辈子都不能见到,那至少说明,人们还没有彻底绝望,还将希望寄托于自己身上。不相信外力,只相信自己,在我看来是非常美好的品质。但是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一个人就能闯天下的时代了,只是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我们终究要相互依赖、配合着走下去。”
“那这个不符合你心意的世界,在你眼中岂不是糟透了。今野,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就像你遇见了港黑,我遇见了你。”[注4]
今野惊奇的看着我,却又像透过我看向远方,看向他怀念的某处,“曾经有个叫大蛇丸的科学家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惜你们不能认识,”他的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
“本多空是个很温暖的人呢。”
“今野也很温柔。”
“喜欢听悲鸣的那种温柔?”今野的笑容垮下来,扶着额角很无奈的样子,“你总是戴了三百层滤镜看我。”
才没有,你本就是个温柔的人,只是太寂寞了,想要被人依靠,想保护什么。不然为什么,你看着他们的眼神那么温柔,不带半点残虐的兴奋?
在“今野是否温柔”这点上我们存在分歧,但除此之外我们的思想总是一致,这便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而有的时候,今野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比如看着糖果盒子里的牛轧糖,会一边碾碎淀粉纸一边说出“脆弱才是罪过”这样的话。
“话题是怎么上升到这个高度的,吃个糖而已,”我无奈道,“都成了批判学家了今野。”
“因为最近一直在思考这方面的事,”他松开手,淀粉纸的碎末掉了一地,“纠结这些没有意义,我应该抓紧时间做些实事。”
总觉得今野身负着沉重的压力与重担,我干巴巴安慰着他,说着鸡汤,“我们所有人都在负重前行,全都如此。”
我努力安慰着今野,心里却在为无法明了他的心情而感到悲伤。
“你感到了压力?”今野抚摸着我的头发,他发动能力探寻着我的思想,“明明没有呢,”他说,“吓我一跳。”
你将我保护的很好,在这个浮躁的时期让我能够悠哉悠哉的生活,但是我的不辛苦是因为今野替我辛苦了,他同时背负着两个人的重量,他也只有十五岁啊。
我想帮助今野,想为今野奉献力量,但我太弱了,不仅什么都做不到还需要今野的保护。
“没关系的,这只是为了未来有一天,我早做的准备。”
今野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我控诉的看着他,他只是笑笑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把头发染成了黑色,明明栗色就很好看。”
但今野是黑发,和用你一样的发色,我也会成为一个出色的人吧。
“什么啊,那种事,怎么会有关联啊,议员先生也很优秀,你应该去模仿他,”今野失笑,我知道他在读我的思想。
才不要,会吼着“混黑就断绝关系”的人,才不要去模仿他。
“你要体谅下你父亲的心情,毕竟我们在他眼里的印象非常糟糕。”
不就是又花了四年才当上议员嘛,能力不足怪港黑做什么,还因此迁怒当时执行任务的今野,没气量的人才会这样做。
“去见见他吧,”今野推了推我,“预约了傍晚的酒店,你们吃一顿饭吧。”
不要。
“服从命令。”
“好吧。”我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今野,毕竟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具体是因为什么了,但也不外乎那几种,我过个场就是了。
小栗虫太郎找来的时候,我们刚结束了对话,准备出发去研究所,那里有港黑和官方即将合作进行的科研项目,共同对“细灰”进行研究,今野很看中这部分。
小栗虫太郎横开双臂拦住我们的去路,气没喘均就道,“我决定了,我要脱离黑手党。”
我被他出格的话惊得一个激灵,猛的看向今野,我可是知道今野为了和虫太郎搭上关系废了多少精力,还因为横沟的死亡消沉了好几天,还不是为了那个“完美犯罪”的异能力,现在绑上战车了却要说走,真是胆大妄为,怎么可能放你离开啊。但是今野反应淡淡,没有我预想中的愤怒和恼火,他说。
“可以哦,但能告诉我原因吗?”
“你答应了?”虫太郎很惊讶,我也一样。
“没有拒绝的理由呐,我说过的吧,只是想帮助你。”
喂,今野,你是入戏太深了吗?醒醒!你不是这样的深情人设!
小栗虫太郎也是怀疑的样子看着今野,“是吗?”
“虫君,我有用你的能力消灭罪证吗?”今野在虫太郎警惕的目光中从后腰掏出一支枪,倒转枪口递给虫太郎,“拿上它,护身用,然后就离开吧。”
“今野奏真!我问你,横沟的事你,你——”是不是间接导致了横沟的死亡?
今野打断他的话,“在我改变主意前离开这里吧。”然后拼尽全力的活下去,我在心里补上今野未说的后半句话。
“手稿的最后一页,”虫太郎不依不饶,“我看见了水渍。”他紧盯着今野,“悲伤无法说谎,对不对?”
“不要多想,那只是保管不当。”
其实离开了这里也是无处可去,但无论如何不想待在害死横沟的人身边,“我只要你一个答案,你——”他的话被今野抬高了音量打断。
“虫君,黑手党对背叛是零容忍,趁我没改变主意,离开吧。然后随便去哪里,找个足够庇护你的人或组织,应对接下来的地下通缉。”
那一页?忘了它吧。哭没哭过的已经不重要了。
对不起,但是虫君你,必须离开这。
这是计划的第一步。
今野曾为横沟哭过?我怎么不知道。我站在旁边闭上一只眼睛朝小栗虫太郎做了个射击的手势。
得不到答案了,小栗虫太郎意识到这一点,从自己拦住今野说出那句话开始,有什么就回不去了。他也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短暂的失落后,他收起枪。
“那,永别了。”
他转身冲出大楼,过程中一直竖着耳朵警惕着身后传来的枪声,但直到最后他踏出大楼,今野都遵守了诺言。
他平安无事。
但就是这样心情才复杂。明明只是做出了恰当的决定,远离危险与麻烦,为什么却像是他在无理取闹。
“要坏就坏的彻底啊,这样子算什么!”他一拳捶向墙壁,“混蛋!”
“心血白费了哦,”我说,掏出自己的配枪递给今野,“真的不去追?”
“不用,直接签发地下通缉令。”
“直接杀了多好。”
“空,不要做多余的事,你是知道的吧。”今野释放出森冷的杀气、没有指向性的辐射出去。
我感到了阴冷,却一点也不紧张,只是觉得,啧,今野生气了呢。
“知道了,知道了!随他去,是生是死都不关我们的事。但他要是回来呢?”我不死心的追问。
“他回不来,”今野嗤笑,“真当外面的眼线是蠢的?估计也快开始了吧,能够改变现实的异能力啊,哪个势力不想要呢,单纯供着也是好的。”
这便是一切计划的开端,也是接下来腥风血雨的开始。但我没意识到,可能所有人包括太宰治也没意识到,今野下了一盘多大的棋,怀着怎样激烈的觉悟,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制定的计划。
我们只是以为那是和平常一样的一天,于是被提醒了也没有去珍惜。直到最后意识到的时候,却只能在脑海中才能忆起日常的平稳,以及那见到的最后一面。
因为在不久后的一天,我们中的一个,死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