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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过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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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野读懂了津田侑眼神的含义,但是——

“那么遥远的事,谁会一一记得清楚。”

他恶意的、干脆利落的答道。然后满意的看着津田侑如遭雷击的颤抖,接着道,“把她带进第七机关的是你,利用她的天赋往上爬的是你,现在还想求宽恕,哪有这么好的事?”今野抬起手掌,顺着话语竖出手指,“你应该愧疚、痛苦、自我折磨,这才是属于你的赎罪方式。”

津田侑怔怔的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挂着和哭一样的笑,他无意义的摇着头叹息着道,“这样啊……”

“就是这样,”今野拍了拍裤子上不明显的灰尘,“嘛,既然清楚了你身后是谁,就没有逗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我走了,”他冲所长点头示意,“你过来,还要和你交代点事。”

津田侑注视着今野的离开,被折断的指骨钻心的疼。他不反抗、不躲避,是因为除了今野,已经没有人会因为女孩激烈的谴责他了——她就要被所有人遗忘了。

妹妹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他靠在扶手旁闭上眼,四岁的妹妹出现在他面前,两只粉嫩的脚丫一上一下的拍击着温泉的池水,在一片扬起的水花中她扭头冲他甜甜的笑,缺了一颗的门牙像是草莓牛奶味的硬糖,在冬日散发出甜滋滋的香气。

她是他的糖。那个会抱着他撒娇、冲他笑的妹妹,那个会黏着他拉扯他的头发,趴在他的腿上支起半个身子不满的抱怨的妹妹,是甜到他心里的糖。他俯身做她一个人的英雄,享受着她所有的崇拜。而她用甜腻腻的糖丝把他包裹成了一个茧,他是她飞不出去的囚徒。

直到妹妹长大。她的身量像挺拔的杨柳一样抽长,胸前隆起山包,然后来了初潮。她是一个少女了。

他们开始保持距离。

母亲开始频繁的带着妹妹参加宴会,期待吊上个青年才俊,不遗余力的介绍妹妹和他们认识,但她是个颜值至上主义者,对他们都没兴趣,她说要嫁一个优秀又好看的人。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乡下豪强家的小少爷,没机会接触第七机关,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和朋友们骑着机车在街道上奔驰,他们彻夜狂欢,女孩换了一个又一个。当他有一天清晨醉醺醺的回家,穿着制服准备上学的妹妹正坐在门口换鞋。

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擦肩而过,妹妹身上是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而他衬衫皱巴巴,香水味酒味混杂。他撞进浴室,站在花洒下大力洗去身上的异味,水顺着肌肉的缝隙向下流淌,他突然对鬼混感到了乏味。

机缘巧合他搭上了第七机关,成为其中一个线人,职责不多,权利也不大,但在做些灰色的事情时会变得很方便。他也由此认识了更多以往结交不到的人物,那段时间他沉迷于这种游戏,他也有天分,从一无所有一路爬到了组织的中层,是冉冉升起的新秀。

间谍的存在一直是组织针对的重点,第七机关有太多不能泄露的东西,而能渗透进来的都是间谍中的精英,识别起来非常困难。他替组织解决了这个问题,因为有一刻他想到了家中的妹妹,他相信,没有人能逃地过纯真与温柔,只需要妹妹本色出演——

他的思路没有错,妹妹的确是天赋异禀,她的纯然与不杂污染的笑组成了她最强大的武器,没有人能在长久的和她相处后还能时刻保持心防,靠着这个,他们将安插进来的间谍一个个揪出,妹妹的名头在地下世界变得响亮,外面的人畏惧的将她称呼为“八歧女蛇”。

但只有他知道,他的妹妹,是纯白色的。那只是一个单纯的、想要遇见属于她的对的人的年轻女孩罢了。

然后有一天,妹妹说,“哥哥,我想我找到那个人了,比任何人都好看,比任何人都优秀。啊~我想等他长大好嫁给鹤田君!”

鹤田幸辉,正是今野奏真当时的假名。

身着白色裙摆的女孩介于青涩与轻熟之间,她提起白色的、长长的裙摆在津田侑面前转了个圈,“我喜欢这条裙子,感觉像穿了婚纱一样!”

“想嫁人了?”他哑然失笑。

她捧住发烫的脸颊,娇嗔道,“哥哥!”

“好啊,”他轻声道,“只要他足够优秀,我就允许他抢走我的珍宝。”

你是我的珍宝,各种意义上都是。

他着手准备妹妹的寿退社事宜,当他终于拿到了许可,他的珍宝却睡进了冰冷的棺椁。后来他才知道,妹妹是察觉了今野奏真的身份,她单独前去对峙,在挑明身份后被热武器高手、体术准大师的今野奏真使用毒/药,毒杀。

十八年三个月零七天,这是他们相互陪伴的时间。现在他身上唯一还能和那段岁月有关联的,只有躺在手机中的一个虚无的号码,一个一次都没有使用过的,只有纪念意义的号码。

*

她只是今野奏真生命中吹来的一缕花香,曾有一瞬间全都是她,然后花香易散,淡了便了然无痕。

“鹤田君,原来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吗?抱着我,鹤田君,趁我还有温度请抱住我,”她颤抖着手伸向今野奏真,“喜欢你、想当你的新娘……”她努力展现着自己最美好的样子,“U盘里、有资料和地图、带上它然后走!”她推着今野奏真,嘴角溢出血迹,“现在就走,趁我还有意识,我来给你争取时间!快走!”

女孩催促他离开时露出的夏花一样的笑容,在今野的脑中早已变得模糊,直到现在,如果不是津田侑的出现,他也不会刻意回想起女孩。话说回来,当初执着的想要杀死津田侑的理由,现在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似乎是因为迁怒?果真是仇恨不够深呐,连这种事都会忘记,不过这样也很好,这不正是说明了他很幸福吗。

也就是那时候,他意识到了一副好容貌的便利性,这是武器啊,武器。正好为了安抚第七机关他需要让自己的脸消失,于是他走进地下密医的诊所,出来时顶着另一张脸,他毫无掩盖意识的穿过黑街,任由关于他的情报在地下世界里传播,这也成了他唯一在外面广泛流传的、具有真实性的情报。

此后,没有人知道他的本貌。也许有一天他顶着的是他真正的脸,你路过和他打招呼,看他坦然的回应便会觉得那是易容呢。

*

今野建筑中走出,招呼待在庭院里百无聊赖的本多空,准备离开这里。

“接下来去哪?”本多空问,他打了个呵欠,“先去吃饭?”

“去新格兰德酒店,”今野系好安全带,“让你们父子见一面。你自己过去,我在车里等着。”

“难道不是你有事要传达?让我和他单独见面那就是修罗场,我和那个老家伙没话说的。”他像个河豚一样憋住着一口气,然后一口气泄出来,“好吧,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你总有你的考量,”本多空挠挠脑袋,“但你有很大可能会失望。”

许是心里也在期待着见面,他的抵触情绪并没有想象中大,有些慌张,却没有掉头就跑的冲动。两年的时间再执拗的人都能冷静下来了,父亲他,也一定有所改变吧。

于是他下车出现在这里,微微颤抖的手按上扶手,轻轻一按门被打开,他走进去,随手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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