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余洋（2 / 2）

我们两站在升旗台下，看着被阳光晒得发白的水泥地面，像是被冲上岸在干涸的土地上大张着嘴挣扎的鱼，我也在那时顿悟了当时QQ上“一条渴死的鱼”这个名字的来历。

后来有次周末回家遇到余洋，他向我兴致勃勃的夸耀他刚申请的QQ号，还专门让我把它记录在小本本上，还说他的网名特别牛B，特别非主流，名字就是“渴死的鱼”。

虽然少了“一条”，但我还是高高的扬起了嘴角，隐隐约约品味到了缘分这个词的含义。

18

我没见过余洋的爸爸妈妈，听镇上的人说，他们在余洋很小的时候就出门打工了，这么多年了，好像从没有回来过。

我问余洋时，余洋总是很不耐烦的样子，狠狠地向地上砸着石块，每次都回答我三个字：“不知道！”我只能知趣的闭上嘴。

余洋还有一个姐姐叫余玲，她比我们大十几岁，在我们小时候她就嫁人了。

余洋家里就只有他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一开始镇里人见他们可怜，余洋还小，而他的爷爷奶奶已经很老了，就总是会拿一些吃的或用的东西给他们。但他爷爷从不接受这些东西，总摇摇手，说自己还健康，会自己干活维持生计，这样一来，他奶奶自然也不敢拿。于是，有些善心人又把目光转向了余洋，但余洋也脾气很倔，和他爷爷一样，总是摇摇头就跑开了。

久之，人们也就不再给他们东西了。

余洋上了小学，变得越来越贪玩闹事。在干了坏事被抓住的时候，镇上人们就摇摇头，说爷爷奶奶年老了怎么能管住这么调皮的孩子，这孩子以后可能还是个祸患。

他们就这样嘀嘀咕咕的远去了。

余洋似乎是没有听到，仍旧坏事做个不断。偷别人家地里的蔬菜、在别人家的墙上乱涂乱画、向别人家的小狗扔石子，惹得满巷子的狗吠声、跟其他小孩打架，等等等等。

但我眼中的余洋并不是这个样子。

他跟我说，他爷爷奶奶没钱买菜，他家里没吃的，所以跑去人家地里偷点菜；说昨天听见有人骂了他爷爷干活慢，他要去在那个人家的墙上乱涂乱画“报仇”；说巷子里总是有几条小狗欺负他们，老是趁着他奶奶做饭不注意而偷吃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所以要把那几只小狗赶跑；还有他最受不了别的小孩骂他没有爸爸妈妈，所以他才会跟别人打架。

余洋被人揪着衣领拎到他家门口时，边上往往会围来一群闲来无事的人，再嘀嘀咕咕自己说过的言论有多么正确，爷爷奶奶管不动了，这孩子现在不学好，以后害人害己，是个祸害。

他爷爷听到门口的声音，就料到又是余洋惹事了，提着一根棍子就从大门里跨出来，只一个劲的瞅准了余洋小小的脊背使劲的打，从不问什么原因。

余洋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不出声，泪水却早已沾湿了衣襟。

拎着他的人看到爷爷教训了一阵余洋，站在旁边说孩子还是要教育的，对孩子的将来好。然后就整理整理衣服，满意的去了。

余洋来找我，有时小小的脊背上还透着未洗的血迹，但他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或许是早已习惯了。

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他，总是学着电视上大人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说，没事的，等我们长大了，就会好的。

余洋点点头，用他那双小小年纪已经很厚实的手跟我再见，然后大踏步回家。

19

小的时候就有小伙伴围着我们打趣，但都被余洋赶跑了。

慢慢的，我却对这些打趣满心欢喜。

还记得小学六年级毕业的时候，我曾拿着精心准备的毕业礼物走到余洋面前，他在教室门口拆了礼物，举着那只精美的钢笔看了看，然后说了声谢谢，就要转回身回教室去。

我扭捏着拉住了他的衣角，说余洋，要升初中了，你会找女朋友吗？

余洋站住了脚，说春生，我不会找女朋友的，我还会有别的事，哪有什么时间去找女朋友。

我抬起头望着他笑了，说那我也不会找男朋友的，希望初中我们能到一个班里。

说完我就跑了，留下了后面一阵笑声，他们班的同学都站在门口看着。

我跟余洋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

我喜欢余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