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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父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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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多年前开始,她每天放学回家后还有一大堆家务等着她。她要把晚饭做好,衣服洗好,还得时不时过问下弟弟的作业。她的父亲总在七点一刻左右到家,全家才能一起吃上晚餐。然后在收拾洗涮好后,她才能抓紧时间继续完成自己的功课。如果到了七点半,父亲还没有回来,她就可以先领着弟弟把晚饭吃好,这是父亲给他们定的规矩。

父亲没能回来吃饭,同时意味着父亲又要晚归。她即使早早做好了作业,也不敢入睡,她得一直仔细留意着父亲回家的声息。

有时她的父亲会回来得很晚。而她由于一天紧张的学习、劳累的家务,已经疲惫不堪,但想睡又不能睡。那是多么痛苦的一种折磨!

她的父亲可全然不会顾及这些。他只知道约上几个酒肉朋友胡吃海喝,或是在灯红酒绿的场所尽情放纵。然后在深夜里,只要不是烂醉如泥,无论多晚他也准会回来。他不是因为惦记着家里的两个孩子,而是知道家里的床要比冰冷坚硬的马路舒适得多。另外回到家,还可以吆五喝六的有个人好使唤。他在外面可是没有这种待遇。即使偶尔有人收留,把他扔进廉价的宾馆,他也根本享受不到被人照顾的惬意。

今晚,她的父亲还没有回来。深夜十一点多了。她悄悄去看了一下弟弟,他已经睡着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伸个懒腰,打个呵欠,睡意已经很浓。

她从书架里取下一本书,强撑着坐在床头读了起来。她读着读着,不知不觉潸然泪下,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她记得小的时候经常会哭,开始她自认为她有哭的理由,后来发觉哭根本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于是她变得不会再轻意相信眼泪,连一个人偷偷流泪那种情况也很少发生。

她今天的眼泪是被书里的故事打动了。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可她的眼泪竟然不止因为悲伤,更多的是由于感动。书里的那位父亲,一辈子默默地为了几个孩子牺牲自我。他隐瞒着疾病,直到耗尽生命中最后一口气力,也是在为他残疾的儿子谋划今后人生的保障。这才是父爱如山,他的形象如此巍峨挺拔。她要是有这么一位父亲,曾经得到过他那么多无私的爱,她愿意改写书中故事的结局,她情愿是她为父亲献出生命。

而她的父亲,要么只会暴跳如雷不问青红皂白用皮带说话;要么就像是浑身被酒精浸透过的只剩下会动的躯壳,而就是这么一副躯壳有时也会变成没有灵魂的可怕恶魔。

唉!她合上书本,叹了口气。同样是父亲,人家的父亲有血有肉可亲可爱。自己的父亲?她一时竟不知怎么来形容,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他还供着他们姐弟俩的学习和生活的话,他早已不配拥有“父亲”这个称谓。目前他们还得依靠这个人——这个理所当然应该叫做“父亲”的人。而他有时的所作所为,或许还不能仅用“魔鬼”一词概括。

老话常说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晚上一提到魔鬼,“魔鬼”就真的来了。

“砰、砰、砰、砰、砰。”一连串又响又急的敲门声,她的父亲钟旺财特有的敲门声——不,应是砸门声。他即使身上带着钥匙,也从不自己开门。当然往往这时,他摸钥匙的手已经不太利索,找半天也找不着,还是直接砸门来得快。

有个人似乎总是在等着这砸门声,当他最后一声还没砸下时,门就会打开。因为她害怕这声音惊扰邻居、吵醒了弟弟。

钟旺财跌跌撞撞地走进家门。一股浓烈的复杂味道随之也涌入家里:酒味、烟味或者还夹杂了风月场所那种特有的味道。招娣虽然厌恶,但也只得向前搀扶他一把。否则在寂静的深夜,他跌倒、碰撞的声响总是会特别巨大。再说,招娣如果晚了一会没主动扶他。他便会大声吆喝:“你都不知道扶扶你老子,一点孝心都没有!”

招娣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从卫生间放了一盆水端到他脚下,帮他脱了袜子,把脚放入盆里。

“你放的冷水吗?这么凉!没热水了是怎么的?”钟旺财吐着酒气,说话含糊不清,但很是不满。

招娣赶紧打开热水瓶,往盆里加了一些热水。

“哎哟!”钟旺财又大叫起来,脚再次从盆里抖出来:“死丫头,你想烫死我吗?你是不是成天盼着我早死?”

招娣慌忙用手按住盆沿,他担心钟旺财接下去就会把盆子踢翻。

“算了,不洗了。拿毛巾来擦干。”钟旺财抖了抖脚,水差点溅到招娣脸上。

招娣帮他擦干了脚,又扶他到卧室,服侍他睡下。

“我醉了!你得在这儿陪着我,照顾我!”他嘴里嘟嚷着,伸手要来拉招娣:“来,你睡到这儿。”

招娣躲开了,坐在远离他的椅子上。她现在敢于躲开,但是绝不敢离开。

“死丫头,翅膀硬了,不听我的话了,想飞了吧。有本事明天别上学了,打工挣钱去,把我这些年养你的钱还上,你就走…”他骂着骂着,声音渐渐轻了,一会儿打起了鼾声。今天他可能已经在外面玩累了。

招娣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今晚他只是一名醉鬼。她因此而无比轻松,回到自己房间后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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