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发少年狂（2 / 2）

“他的身体已经不符合病的要求了。”林至说。

“什么要求？两个人格？”林均追问道，“他的另一个人格消失了？”

“没有消不消失的说法，时间长了都是一个人。”

林至推开他朝卫生间走去，林均跟上去，眼疾手快地撑住快被林至关上的门。

“都是一个人是什么意思？”他问。

“字面上的意思，”林至转过身背对他，“我要上厕所了。”

背后的水声持续了一会，卫生间里又只剩下林均刷牙的声音。

“让让。”林至走过来推了推林均。

他站的位置正好被林均挡住，拿不到牙刷，只好埋头在水龙头下洗脸。

林均友善地把洗面奶递下来，被无视了。

“晚上几点下课？”一起出门的时候林至问他。

“八点二十，”林均说，看到林至的表情又改口道：“五点四十，晚课可以不上。”

“六点我在南大门等你，”林至说，“别迟到，不一定只有我一个人来。”

一整天林均的情绪都处于某种难言的兴奋里，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他身体里的某个人一整天都处于一种难言的兴奋里。

江思的兴奋持久力很强，且越烧越旺，上到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林均发现自己在电脑上打字的手在抖。

不止他一个人发现，坐在他旁边的同班团支书一直向他飘来担忧的视线。

“不好意思，”课后林均关上电脑，对那个扎着一丝不苟大马尾的姑娘道歉道，露出得体的笑容，“昨天打球打太久了，手有点抽筋。”

“哦，没事没事……”那女生脸上有点红，“有点班级工作的事要跟你说，现在方便吗？”

林均看了一眼教室的钟。

五点四十五，民法老师拖了三分钟的堂。但是这间教室在上园，离南大门只有两百米不到的距离。

优秀的人可以兼顾，林均勉励自己。

“什么事？我不赶时间。”他对女生微笑道。

“是这样的，”团支书握着双手，神情有些紧张，“学院书记明天要视察我们大一新生的生活情况，想去一间寝室看看，女生不太方便，你能不能在男生里问一问呢？”

林均已经听出团支书的话外之音了，他为难地一笑，“……这个事情，我觉得大家的积极性应该不会太高啊。”

“是呀，”团支书连忙理解地点点头，幅度稍微有点用力过猛，“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

她给出一个有点暗示意味的苦笑，“要是没有同学愿意的话，你看……”

林均会意地跟着笑起来。

这时候应该压下心里的不悦，心冷面热地善解人意道：“没人愿意的话就来我的寝室吧。”

最好再宽慰同僚一番，指桑骂槐地调侃几句大学行政管理，伪装同一战线，打好日后礼尚往来的基础。

但是他不需要这样委屈自己了。

这时他格外能理解尔易那些诡异夸张的表情包。

喜悦就是有那么大。

“我退宿了。”他对团支书说，把腿伸过桌下的横杠，一直伸到前排椅子的下面，感觉骨骼舒展得痛快极了。

“啊？”团支书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这……我们能退宿吗？”

是个合格班干部问出的问题。

“你们不可以，”林均说，向团支书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我可以。”

“……你可以。”团支书跟着他重复了一遍，视线飘空。

“嘘。”林均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上，“不能告诉别人，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我一个人知道就行。”团支书喃喃道，眼睛慢慢回了点神：“……那，寝室……”

“这是你的问题。”林均温和地看着她，“最近我可能会很忙，顾不上班级的事，你要帮帮我。”

团支书点点头：“帮帮你。”

林均满意地笑了笑，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他把早就被江思催着理好的书包甩到肩膀上，向仍然呆坐着的团支书伸出一只手。

“祝我顺利？”

林均从上园后门出来，穿过四猿湖边最后一段林荫道，看到了百米开外的南大门。

五点五十四，他不会迟到，或许还能提前躲到门卫亭后面的隐蔽角落，看看林至说的“不止他一个人来”是真是假。林至这一类社会人等还是很好分辨的。

其实林至看久了也觉得寻常，最多个别时候有些不寻常的好看。

南大门中间是双向过车道，五六点钟的当口，正是教职工下班出门，外校人进来蹭食堂饭的高峰时段，来往人流拥挤，林均沿着最靠边的人行道往前走。

门卫亭里是那个最常见到的中年保安，他正想和以前一样在亭前绕个弯，借机张望一下林至的所在，一双手突然邀请地伸到他面前。

“这边。”门卫向他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小道长，我带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