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颜寒却伸手翻了翻其中一沓：“这些都是你写的？”纸上的字体他很熟悉，是江延晟最常用的风格。

“是。”江延晟回答得很简洁。

颜寒看着那些字，挺拔、刚劲——一如江延晟这个人。他再看江延晟，觉得他好像有些低落。是因为要转行吗？可如果他真心喜欢医学，又为什么要转行？

江延晟随手拿了个杯子，给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察觉到颜寒的目光，他疑惑地看了颜寒两眼。

“你这是在干嘛？”颜寒拿起水杯就喝，一边看着满客厅的手稿，“整理吗？”

“嗯。”江延晟点头，观察着对方的神情，“有些……是几年前写的，有些已经用过了，不太适合再用。”他说，“这几年……一直没整理，趁着现在有时间，导入进电脑里。”

颜寒低头去看他放在茶几上的电脑，没看见编曲界面，倒是看见了钟嘉恒一张高糊的大脸。

“……你在看节目？”他难以置信地问。

“嗯。”江延晟顺手取消了全屏，“就……随便看看。”

此刻他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别说，你在这个节目里，表现挺好的。”颜寒沉默了几秒，忽然生硬地说。

这个说法倒是出乎江延晟的意料。“是这样吗？”他重新看向屏幕，“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我抢了颜露的戏，你会不高兴。”

“我为什么不高兴？”颜寒反问，“她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

……她好歹也是你手下的当红艺人啊。

“抱歉。”江延晟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韩慕萍当年是怎么想的。”颜寒忽然说，“她明明已经嫁给了我爸，为什么还要出轨……出轨你爸。”

韩慕萍是颜露的生母，江延晟现在的继母。她在秦莺去世一年后，周年祭的第二天，就嫁给了江延晟的父亲江尽叶。

江延晟摇摇头，忽然笑了几声。

他、颜寒和颜露，三个人的四个父母，当年简直是一出狗血大戏。如果拍成电视剧，大概能拍个七十集。

“哎，”颜寒忽然问他，“你最近忙不忙？”

江延晟转脸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我这里还有个综艺节目，给你留了个位置。”颜寒道，“你要是不忙，就来录这个节目吧。”

“什么？”江延晟皱起眉头，“什么综艺节目？”

“这个，《室友我来了》。这是……策划案。”颜寒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你看一眼。素人嘉宾一男一女，男的一直面试不到合适的。我觉得你很合适。”

江延晟半分钟看完策划书，摇头：“我不想去。”生活类真人秀需要二十四小时待在镜头底下，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崩溃。

“我觉得你很合适。”颜寒坚持道。其实他脑子有点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凭着本能继续道：“你综艺感很好，镜头感也不错。你要是上综艺，效果会比一般人强……我是这样觉得，而且我觉得你……最好答应我。”

“为什么？”江延晟难以理解，“我有什么一定要答应的理由吗？”

颜寒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冒出一句：“你要是答应上综艺，我就带你去见一见她。”

江延晟闻言沉默。

这是威胁，但江延晟偏偏就吃这一套。

颜寒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后悔。他以前不允许江延晟去秦莺的墓，但那只是随口说出的气话。江延晟却真的一次也没有去过，只是每年在秦莺的祭日，让颜寒帮他带一束花——都是秦莺最喜爱的白色，但每年的品种都不一样。

“今年是白牡丹了吧？”颜寒问，“十一年了，我大概看得出你的规律。”

“不是。”江延晟忽然开口，“不是白牡丹。”

颜寒张张嘴，想说什么，临到嘴边又改成：“那是什么花？”

是栀子花。但江延晟觉得心口堵了一团东西，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又沉默了将近半分钟才道：“我答应上综艺，你带我去见她。花我自己带，不劳你费心。”

颜寒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走的时候似乎想摔上门，顿了顿还是轻轻地关上。

江延晟深深叹了口气，把脸埋在手心里。

他知道颜寒为什么一直对他冷言冷语……他也不敢去怪颜寒。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对当年的案件耿耿于怀。他和母亲同时被绑架，母亲身死，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而他除了受了些惊吓外，毫发无伤。这当中不得不让人去多想——也许正是他母亲的死，换回了他的生存？

而这些天回忆起来的一些细节，让他有了更恐怖的猜测。

作为一个智商极高、又极其敏感的人，他很容易产生过多的联想。这种联想也许在创作时非常受欢迎，但一旦涉及较为沉重的话题，就会变得不那么令人愉快。

如果平时不去想，他还能较为正常地生活。但颜寒的到来，让他再次回忆起了这些猜测，并且为之战栗。

如果真的是那样……

他甚至可能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深渊里的人，不管怎么挣扎，都不可能逃离被吞没的命运。他不知道何时才能离开这个地方，也许……

永远不能吧。

谁能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