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鸾陈摇头。不,女子从不是玩物或者附属品,她们可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一如他的母亲。
“不管我爱临昭还是爱芳顾,我身上担着的,和他们一样,百万将士,天下黎民,又怎么能将心思放在情爱上呢。”
这么一步一步走来,看着金陵里发生的一切,鸾陈觉得,这世上的女子,再没有一个人能像温雅这般宽容而又精明,游刃于这一池浑水中还能安然脱身,淡定从容。
不,或许还有一个人,三十年前,黎芳顾的母亲,也是这样。
将人送回护国公府后,鸾陈就弃了黎王府的马车。金陵离秦淮河不算远,循着人声飞了过去。
秦淮河岸的白日总不如晚间热闹,而这份不如恰好让鸾陈想在这河畔走走。
还在春日,河岸的槐柳嫩绿芽尖儿渐渐长开,变得深浅不一,鸾陈随手扬起一阵风,吹在这秦淮河上,柳絮飘飞,引得画舫上的才子佳人一阵赞叹,纷纷吟诗作对。
说起吟诗作对,鸾陈不觉想起几日前在酃风墟里读过的那首诗。
本是酃风恣意少神郎,现在心甘情愿留在凡间,日后被父亲发现了,会不会又是一顿责训?
春风吹起玉冠后的青色发带,画舫上的诗句在这天地间回荡。
问卿低语意阑珊,白堤依渐暮,子何求,一笑群芳顾。
一笑,群芳顾。
得了黎芳顾相托,鸾陈依言没有离开凡间,夜幕降临时,踏着薄光回了黎王府。
黎芳顾走了,流风梦月里对鸾陈心思不一的暗卫们也跟着去了边关,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一片空荡。
如今这个院子里能得鸾陈眷顾的也只有书房那一株梅花。
欣然走到书房,给那株盛开过只残留几朵枯萎花的盆中之物浇了水,低头看着书案上还有半张没写完的字,平时书房没人打理,这桌上的半张“黎”字就留在这里。
鸾陈施法研墨,提笔仿着黎芳顾的字迹将天下黎民的黎字补全。
黎王府用的笔墨都是上好的,鸾陈一气呵成的写完,纸上的墨没有半点晕染,相似之处,怕是黎芳顾本人来看,也会觉得是自己所写。
鸾陈不禁陶醉于这神似的笔风,不尽兴于此,又拿出一张上好的宣纸展在桌上,用着黎芳顾摆在明处的墨,画起了下凡那日在酃风墟云海泛舟的情景。
依旧是云雾缥缈,只是轻舟之上,那抹青影换成了白衣,原本倚靠在他鸾陈少神身上的婉儿也没出现在画中。
那婉儿本就是鸾陈在云海里掐出一朵云堆出来的,那日被风神以风神令打散,到今日,鸾陈早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画中之人,不是他鸾陈,而是他脑海里卸去铠甲依旧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的黎芳顾,斜靠在轻舟之上,举着茶盏对天而望。末了笔锋一转,提上了那首诗。
残风疏影暗流光,冷月晓梦何处藏?
贪得年岁几朝暮,无思无碍无念芳。
停笔收尾之际,门外响起仆人的声音:“王妃安好。”紧接着书房的门被叩响。
鸾陈放下笔为来人开门:“伯母。”本想问您怎么来了,话到嘴边意识到这里是黎王府,王妃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只将身子一侧,迎黎王妃进来。
“鸾陈啊,芳儿走了,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眼前的黎王妃依旧像长辈般关切他,可不知为何,鸾陈总有些担忧:“伯母放心,鸾陈一切都好。”
“那就好啊,芳儿这孩子偏执,伯母担心你跟着他会受委屈。”黎王妃走进书房后,直朝书桌旁的书架那边走。
“怎么会...”刚一回答,看到脚步停顿的黎王妃正盯着他才画好的话,急忙解释:“这是近日鸾陈梦中所见之景,今日得空画了下来,鸾陈画技拙劣,莫污了伯母的眼。”这话虽是谦虚,可在几十年前名动江南的才女面前,鸾陈真是不敢让黎王妃看到这副画。
至于是因为画技的问题还是画的内容的问题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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