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茶，轮回癸（13）（2 / 2）

程谶的手颤颤抖抖地伸向女孩的脸，在不过分毫距离处顿了顿，郑重地摸了摸她的脸。那一刻，程谶的眼突然就红了，两颗豆大的珠子就这么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落在手背上，滚烫地灼人。

程谶微弯了弯身子，低下头在刘秀娟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轻声道：“娟娟，你要好好的，爸爸，要走了。”

当程谶要立起身子时，刘秀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着程谶，狐疑：“程律师？”

“天还没亮，再睡一会。”

程谶顺势轻轻拍着刘秀娟的肩，她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天灰蒙蒙，要亮的时候，程谶给刘秀娟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医务室。她直接去了隔壁办公室，敲了敲门，当卞亭山抬眸之际，有些诧异，“程谶？”

程谶表情柔和地走进去，眼角还挂着泪珠，她突然跪在了地上，吓得卞亭山一跳，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当卞医生走近她打算把人扶起来时，她却是磕了两个头，乞求道：“大人，请救救娟娟。滥用月蚩的是我，娟娟毫不知情，我希望您能帮帮她。”

“刘治？”

卞亭山的脸色大变，由刚刚的诧异到此刻的凌厉，他冷言道：“你还不给我从她身体里出来？”

程谶大惊，朝他摇摇头，惶恐地解释道：“我好像出不来！”

卞亭山冷着脸，手掌对准程谶的眼，只见淡黑色的光穿过程谶的眼，不过刹那，男鬼就已经从程谶的身体里剥离开了，而程谶也晕倒在了卞亭山怀里。

卞亭山抱着程谶，朝地上依旧跪着的男鬼道：“始于果，终于因，周而复始。我帮不了你。”

卞亭山毫无感情的话令男鬼绝望地一动不动。卞亭山腾出左手，手掌上悬浮着黑色的漩涡似的光，一下子就把男鬼吸引进去了，手掌上的黑色漩涡也瞬间消失。

他看着怀里的女人，眉头就像化不开的愁，总是无意识地缩着。

那凝视着程谶的双眸，温柔的深情里，荡漾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小心翼翼。

他柔和的眼里饱含着太多情愫，在星星点点的灯光下，那么耀眼炽人。

突然，门被推开，程彧走进来，看到地上被卞亭山抱着的程谶，他连忙跑过去，蹲下，低唤一声：“谶谶？”

“她应该是太疲劳，所以睡着了，我在走廊捡的她。”

卞亭山柔声解释，像是生怕吵醒怀里的人。怀里的人轻而易举地就被程彧一把抱了过去，程彧道了一声谢，便急匆匆消失在办公室里。

卞亭山还一直是半蹲在地上，手还是环抱的姿势。他一直盯着门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回过神来，又紧紧地盯着自己还缱绻着余温的手，好似在回味刚刚那短暂的拥抱。其实它连拥抱都算不上，却在卞亭山心里盘算了无数次。

离别的太久，他都快忘记上次的拥抱，是多久以前了。

神的预言，他的承诺，还历历在耳，他不敢越界。他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再体会那种锥心之疼。所以，他只是偶尔远远地看她一眼，不会有更多的行动。

医院电梯里的相遇，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是用尽了多少力气，才忍住对她视而不见的。他也压根没想过医院档案室她会跟过去。

他安慰着自己，他没有打破约定，他只是在救她。虽然他不能插手她的命运，可是他不能对她视而不见。

也许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一次比一次短暂而悲惨的命运。

周而复始的命运，他已经体验了千万年。他好不容易救回她，不是为了让她不幸的。可是遇到他，她好像就没有幸运过。

从初相遇起，他就是个带着厄运的人，被家人抛弃，被家族追杀。为了给母亲报仇，想去空桑山修道，却被毫不客气地赶下山，被众人嫌弃。

只有她，明明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存在，却对他关怀备至，不离不弃。

“你为什么非要去空桑山呢？那里的老道人一个个轴得和墙壁似的，我可不喜欢你以后成那个轴样。”

“我想替我娘报仇。这世上，我只有娘一个亲人，我要替她报仇，可我没有法力，杀不了妖怪。”

“那我替你报仇，你跟我走呗。”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人美心善的漂亮姑娘吗？”

“你也是妖。”

“我可不是妖。”

“噢，你是鬼。”

“小子，要不我们赌一把。”

“赌什么？”

“赌我既不是鬼，也不是妖，你就把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给我。”

“我身上没什么珍贵的东西。”

“呵，那得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