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匪席(2 / 2)
他一直看着少年,不敢稍错,一夜未睡,天微亮时却实在忍不住阖了一会眼,此刻被惊醒,急忙去看身上少年,少年还是昏迷着,可万幸的是,烧已经退了。
他还来不及高兴,就有一个童子带着一大群人急冲冲赶来了。
还没等他说话,就有人把他从榻上拉下来,看见那童子是谁以后,他也一时低头,跪在了童子的脚边。
那童子急忙去看榻上少年,一番查探,命人将带来的狐裘披裹在少年身上,而后一叠声哭叫着“哥哥”,却见少年仍旧昏迷。
那童子粉雕玉砌,淡眉微蹙,一身红衣,雪白的一圈狐狸毛围在颈间,颊边还挂着两滴晶莹泪,声音是十分稚嫩清亮,他好像才注意到他似的:“昨夜里就是你一个人在这房中?”
“是。”
没想到童子十分生气,骂道:“腌臜东西!我哥哥身受鞭刑,已是昏迷,这里这么冷,昨夜你为什么不唤人!为什么不唤!”
“我····”他想说话,他想辩解,他更想再看看少主如何了。
可那童子却根本不等他说,好像就是要来置他于死地似的:“来人,给我打他!我要他死!”
雨点般的拳脚就落在他的身上,他下意识地用双手抱头,却不想听到那童子说:“先砍了他的手!”立时有人拿住他的手,抽出雪亮的刀来。
少主·····他心里叫道,以为今日就要命丧当场了。
“住手·····”却听见一道虚弱以及的声音,制止住了那执刀之人。
······
“少主!”那些红红白白的颜色兀然远去,他蓦地惊醒过来,见四壁苍苍,室内昏暗,而他全身冷汗涔涔,背上火辣辣的痛楚也逐渐清晰起来。
“公子!”原本在床边为他换额上毛巾的小丫头,爱哭的莲枝一下子就跪倒下来,抱着他的手臂,喜极而泣,“公子你终于醒了,莲枝以为,以为公子再也,再也·····”说道这里,却是泣不成声。
“我怎么会丢下莲枝呢。”青年笑了笑,笑容还是那样温润,往事是那样美好,他竟然有些不愿意醒来了呢。
“莲枝,我睡了多少时辰了?少主、尊主呢·····尊主,他还好吗?”
莲枝抽抽噎噎:“公子,公子你已经睡了三天了,粒米未进,莲枝,莲枝只能拿布巾润一点茶水给公子。”三天吗,难怪他觉得好渴,好饿。
再说道那人,莲枝却是有些恼恨的,她胡乱地拭去自己面颊上的眼泪:“公子昏迷的时候,我去请大夫,可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公子,都说,都说是尊主的命令,我不相信,去,去求过尊主好几次,可尊主,尊主他,他只管自己的弟弟,根本不管公子的死活。”
“是吗?”他看着案上的海棠恹恹地没有一点生气,就好像要死了一样,真像他此刻的心啊。
······
这边厢云栖独占了自家哥哥,一番撒娇使性,花见嗔也都依他。
等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花见嗔又陪着他吃饭,如今正是春景大盛,他带着他到遍植奇花异卉的花园里走走,回无鸾殿的路上,已是掌灯时分了。
望着天风满园,这该是趁着东风放纸鸢的时节,天色渐黯,园子里次第燃起了昏黄灯火,花见嗔却想到了花青。
前几日花青身边的丫鬟屡次求见,不知是为着什么?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如此想着,便吩咐身边人去看看花青,问他有什么事。
那人很快就回来了,来时花见嗔还站在亭中,望着一池的,小小的新碧荷叶出神,却听闻花青不在自己的居处,便思想着还有哪里是他可去的?
直到花见嗔回到无鸾殿,却见花青如同往常一般侍立在殿前,望见那双浅色温柔的眸子,便不禁怔了怔。
见花见嗔来了,花青也并不多言,只是吩咐着将刚刚做好的菜肴呈上来·····花见嗔也便将心底方才莫名其妙涌上来的几句关怀的话语给咽下了。
是了,方才花见嗔一直陪着云栖吃饭,一直注意着云栖的情绪,时不时为他剥一只虾,剃掉鱼骨,或者说上一个小故事逗趣,自己却没有吃几口的,眼下,还真的饿了。
花见嗔本还想问他前几日还有什么事,眼下见他已是大好的模样,便什么也不问了。
可是花见嗔想,这个人,还真是奇怪,自己那样对他,可谓狠毒无情,他竟一点也不恨他吗?抑或将这些恨意都深深掩藏?若说真有所谓的“爱”·····
一时间摇了摇头,颇觉得有些荒唐。
“尊主,您憔悴了好多。”清朗优柔的声音,一如三月的春风拂过柳枝,鹅黄绽于新翠。
花见嗔一边看他为自己布菜的动作,一边叹息,那修长白皙的手衬着乌筷,越显莹润,为什么只是这样夹菜的动作,都有一种仿佛掬月抚花之美,听到他说的话,倒有些不以为然,花见嗔脸上还带着面具,又怎能看出他憔悴了?
“是吗····”花见嗔淡然道,“云栖大病了一场,眼下方是好了。”
听到这话,花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睫,布菜的手也是一顿。
“过些日子本座要出门一段时日,帮本座好好照顾云栖。”花见嗔看着他低眉垂目的模样,道,“旁的就不要管太多了。”
“是。”花青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之时,如同这夜色一般,温柔如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