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七政殿是云梦皇城的主殿,谢砚第一次到殿上是参加殿试,高中后跟在他的宰相父亲身后,从一个微末书记,一路向前晋升,直到父亲去世,朝廷内外风雨飘摇,他临危受命位列三公,成为了弱冠丞相,何其风光,又何其无奈。
如今这帝座上的主子换了,秦鸢身上的杀伐之气和镶金嵌玉的皇座并不相符,就像北地来的寒风把南地的红花碧柳吹得凋零满地。
秦鸢倒是很喜欢这皇座的样子,好整以暇地摸过皇座上的鱼龙纹,仿佛贪恋其中滑腻的手感,全然看不见小太子敌视仇恨的眼神。
秦鸢带来的武将站在左列,目不斜视。云梦大臣们一路从城门跑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哆哆嗦嗦挨到右下首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谢砚站在云梦官员之首,是众人的焦点。此处他品阶最高,又是半个皇族,云梦的官员都打算他做什么便跟着做什么。
谢砚已经不再咳嗽,他被秦鸢抱在马背上过来,反而不太受罪。但眼角的胭脂色一时半会还退不下去。
云梦舆图铺陈在岸上,玉玺用丝帛擦干净放在案角,秦鸢却无意欣赏,背对众人淡淡开口,“孤素闻惟楚有才,云梦灵山秀水,乃人杰辈出之地。此行一见,自然之美果然不同凡响,到是这人嘛,呵。”
秦鸢没有具体说云梦的人如何,但未尽之意绝非好话。更不要说大齐武将明目张胆的嗤笑声,其中嘲讽不屑不消多说。一众云梦大臣都气得直哆嗦,但又不能发作。
谢砚出列一步,但不等他抗辩,秦鸢就大袖一挥,下了命令。
“带上来!”
一个作云梦将官装扮的男人被秦鸢的士兵拖上了大殿,对方从头到尾都深深低着头,好像无地自容似的。
士兵压着他跪下,又揪着他头发露出脸来。
“是你!”谢砚一下子就把来人认出来了。
这人是汉阳城的守将陈蒙,大将军季长风的女婿,却在大齐攻城的前一晚临阵脱逃,云阳城陷落,与云阳城唇齿相依的九江城也被攻破,驻守九江的大将军力战而死。
已经怀有身孕的将军女儿季蓉儿在京中听闻此事,不堪苟活,从神龙门一跃而下,一尸两命。
将军府和丞相府虽然世代不睦,谢砚却很欣赏季家姑娘。身为坤泽却有胆有识,国难之际动员一众非战力动手劳动贴补军用。早几年谢砚因为中庸身份在朝廷上被人耻笑排挤时,对方公开支持,说是世人狭隘,她若是有机会也要干出一番大事业,定不比谢家儿郎逊色。
谢砚见到陈蒙,只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小太子眼中也尽是血色,陈蒙吓得两股战战。
秦鸢施施然步下玉阶,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陈蒙,那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物,陈蒙顿时连抖也不敢抖了。
“孤得了你们真龙之血的大礼,来而不往非礼也。孤知你们寻找此人良久,孤之军队有幸截得,特地押解至此。此人临阵脱逃,背信弃义,按律论斩。破军,将此人就地…”
“且慢!”谢砚拦在陈蒙和秦鸢之间。
秦鸢好似早知谢砚会阻挡,被拦住后也只是意思意思皱了皱眉,“怎么?太傅大人有其他想法?”
谢砚纵然也想将陈蒙挫骨扬灰,但不能由秦鸢下令。老国君刚死,秦鸢就在大殿上打杀云梦的重臣。云梦虽然臣服于大齐但还保留着郡国的自治权,有权处理内臣,就算要按律处斩也应该是按照云梦的律法,若云梦的罪臣还要劳烦大齐国主处置,云梦归顺后在一众郡国中也无法自处。
战败国之臣跪迎战胜国国主无妨,也有先例,但正如小太子不能下跪,有些事妥协不得。
谢砚展袖施礼,语气却不卑不亢:“陈蒙乃我云梦旧臣,如何发落理应由我云梦之主按律处置。”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