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1 / 2）

3、归来

秋田新干线，小町号，上午

救护车走公路时间太长，乘飞机对头部伤口的风险较大，于是医院决定派医护组送琴子坐新干线转院，小原田理所当然是医护组成员。

“这趟车是你到秋田上学那一年投运的呢，你有没有坐过？”小原田半蹲到琴子的轮椅旁边，陪她在窗边看风景。

琴子摇头“没有。真是可惜，坐飞机都没办法看到沿路这么好的景色。”

“我也没有。”小原田说，“有的时候，为了赶路走得太快，会错过许许多多的好东西。这一次看得到，是托了琴子你的福。”

琴子笑了“小原田医生……”

另一侧的窗边，重雄连日劳累，有些打盹。

入江坐在重雄对面一个人看着窗外，偶尔在光线变化的时候在窗玻璃上看得到对侧的人影。

自从琴子醒来，他们俩还没有机会单独相处过，小原田从国外回来后，情况更是如此，对此，入江是有一些郁闷的。

在平交道眼睁睁的看着电车疾驰而过，在机场的人群中听着航班起飞的广播，在护士学校得知琴子刚刚离校散心，在等待中听到琴子因为地震受了重伤的消息，第一次手术后在ICU外等了4天都没能看到琴子平安醒来，这些天来的追逐和等待在入江这21年来的人生里从未经历过，失落、不安、恐惧……那么多的无能为力因他的害怕失去而加重了痛苦的分量，似乎是报复性地把他那么多年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有恃无恐摧毁个干净！

琴子转身的时候，妈妈说“如果她这次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却怎么都想不到，琴子真的差一点就再也不回来了，而上天还要接连不断的用近乎绝望的痛苦来证明他根本做不到“无所谓”。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的脱口说出“我不能失去你”。那天晚上琴子在他小心翼翼为她擦拭眼泪的时候就在止痛药的作用下睡去，他却在ICU外睁着眼坐到天亮。

“入江”琴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眼前是她递过来的一听饮料。

入江抬头看她的脸，竟愣了一愣，方才接过来“谢谢！”

为重雄披上大衣后，小原田在重雄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入江，你刚才陷在自己的沉思里面陷得很深呢。”

“哦，没什么”入江一边拉开易拉环，一边回应着，饮料入口才发现有些微烫，略呛了一下。

“入江，你没事吧？”琴子忙不迭的道歉“对不起，我忘了提醒你是热的。”

琴子慌乱的神态反而让入江有了一点点“她仍是她”的心安，说道“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爸爸说，入江你将来若是肯做脑外科医生的话，会比他要出色，”小原田带着他惯有的微笑对入江说“能得到我爸爸那么严厉的人这样的夸奖，没有几个人。所以我对你可是充满了好奇，”他伸出右手“交个朋友吧！”

入江迟疑了几秒，伸出了手“请前辈多多指教！”

小原田松开手后看到琴子脸上满满的笑意，问“琴子，你笑什么？”

“小原田医生，你是前辈哦！”琴子笑的是称呼。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对我没大没小的吗？”小原田笑着反问。

斗南大学医院，病房，下午

阿金对着琴子的脑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看了好几圈，问：“琴子，一定很疼吧？”

琴子笑笑“没有开始那么疼了。”

仁子和理美则是关心的问“头发，都剃掉了吗？真可怜啊！”

琴子无奈“会再长出来的啦！”

小原田向住院医生陈述完病况，走到床边来告别：“琴子，我要到论坛去报到了，明天晚上才能再过来，你要把课本准备好哦。”

“课本？”阿金诧异道“琴子还在住院诶。”

“下个月就是护士国家资格考试了，凭她的头脑，现在不开始准备的话，一定过不了的”小原田解释，“我在东京只待一个星期，不抓紧时间怎么行。”

“小原田医生，又要给你添麻烦了！”琴子在床上还想要鞠躬。

“没关系，我都已经习惯你的麻烦了。”小原田倒着身子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对琴子微笑，撞到了正进门的入江。

入江已经向教授销了假，套上了白大褂才到病房来的，身后跟着的……是丽子。

听到小原田的话，入江原本就黑着的脸就更是能滴出墨汁来了，一言不发走进来。

“你来干什么？”仁子和理美瞪着丽子，齐声不满。

“直树的朋友生病了，我来看望也是应该的”丽子看着琴子愣住的神色，带了几分得意“何况，接触病患本来就是我们医学生的必修功课。”

本已退到门口的小原田停了步子，撇了撇嘴“入江，你们才三年级，要进科室病房接触病患要经过主治医生的同意吧？”

入江把白大褂脱了下来搭在臂上，回视小原田：“原田医生，我作为亲属在探视时间来普通病房，不需要特别向主治医生申请。”

小原田轻巧的一笑，转向丽子“这位同学，你呢？”

丽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伸手去挽入江“直树，我们走！”

入江借着把白大褂从一只手臂换到另一只手臂，挣开了丽子的手“你自己回去吧。”丽子气得狠狠瞪了琴子一眼，又白了小原田一眼，甩头走了。

小原田笑着也走出了病房。

“你来干什么？”这回轮到阿金瞪着入江了“你们上课很闲吗？”

入江看他一眼，不搭话，径直走到床头卡看医嘱：“她现在还需要静养，你们这样闹腾腾的探视，会影响她恢复的。”

阿金一恼，冲上前就要揪入江的衣领，被仁子和理美眼疾手快拦住了“阿金！这里是医院！”，并且连拖带拽拉出门口，回头对琴子说“琴子，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琴子目送着朋友们离开，直到见不到影子才把目光收回来，入江已站到了跟前，四目相对，尚未有谁先开口说话，门口又传来菅原老师的声音“相原，你怎么样了？”

和泉老师则跟在他身后“老公，你不要走得那么急！”

斗南大学医院，病房，夜

一个人躺在病房里，四墙只有雪映进来的月色和走廊夜灯渗进来的微光，许是白天的热闹让此刻的寂静分外明显，许是旅途的劳累稍稍影响了伤口，琴子的头有隐隐的痛，她第三次抚着额角缓慢的翻了个身，依然无法入睡。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琴子心下一惊，瞪大眼看着那个人影，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