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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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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就感受不到寒冷了。

我哆哆嗦嗦地起来, 发现温度已经随着阳光的出现而逐渐升了上去。这一次我难得地没有跟着生物钟的节奏准时准点地在清晨醒来, 等我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时, 那孩子正爬了出来,坐在一边发呆。

他正盯着我的脸瞧了好久了,目光出神, 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感受了一下此刻温暖的室温,感觉全身的毛孔终于又活了起来,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清凉的微风很合时宜地吹拂过我的脸,淡淡的湿润的泥土味这就传过来了, 充润了整个肺部。阴雨天太过潮冷,白日里又太过干燥,只有现在雨晴初霁的天气正好合适,不冷也不热,宜人极了。昨晚的时候我还在担心凌晨时刻的那股莫名的异香, 但是现在醒来的时候这孩子已经把大门打开了, 微风吹过来啥事也没发生,就好像昨天晚上我见到的都只不过是梦一样。

但我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能够轻松揭过的事, 昨夜的一切我都历历在目, 不过现在都像潮水一样褪去了, 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昨晚的香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现在又不见了?

——

“早上好, 吃点东西吧,饿了没有?”

小羊羔君点点头, 自动自发地帮我把落在睡袋里的眼罩收好, 放进了背包里。我起身张开双臂, 扭了扭腰,再动了动屁股,最后开始活动自己的脖子。

这样的大幅度动作对他来讲是完全没意义的,他也根本搞不懂我到底在干些什么事。我能看到那孩子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目光渐渐变得奇怪了起来。要是情绪能外露一些,一定能在他的脸上捕捉到满头问号的表情。

昨晚的我为了保暖,一直维持着蜷缩佝偻的姿势躺了整整一晚上,故而一觉醒来以后腰酸背痛,刚刚扭一扭屁股的时候,身体内发出了清脆的“嘎达”的响声,简直像是没上过润滑液的骨骼一起摩擦出了声响一般。人体的关节确实需要经常大幅度大范围地各个角度活动一遍,就好像是定期给机器的保养,人也是需要这样定期修复的。

“这是体操啦……”学校里最常见的热身运动专用操罢了。我转头问他:“你要学吗?”

那孩子敬谢不敏。

好吧……他对这个没兴趣也正常,我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也最讨厌老师使唤学生们做这个了。

我继续向上努力伸展手臂,肩膀抬到了以前不常有的高度上,这两边也伴随着颈骨的活动一块发出了“嘎达嘎达”的响声。这样忙活一圈下来,全身都舒服多了,我最后压了压腿,让韧带随之伸长了几次,终于收回了一系列对那孩子来讲莫名其妙的动作。

他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舒了一口气,我才这大概是“快完了吧?”的无声的疑问。将身体活动开了后,我感觉血液在体内汩汩奔腾,带着热量流遍了整个身体,连着手指尖也终于变得暖和了起来。

……

这时才会开始洗漱。

我将雨伞再拿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小羊羔君停留在原地继续用着牙线,我先他一步给自己刷好了牙、洗好了脸,提着小刀就打算出门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火柴,正好把今天的早餐解决掉。之前那个拆信刀一样的孱弱刀子自然没法用了,我现在拿着的是从之前那对老夫妇家里顺过来的大菜刀。

木头啊……木头……

说到柴火,我可能这一整段时间都不可能找到干燥得足够燃起火焰的木枝了吧,昨夜的雨下得那么大,简直像是天上有人泼了一大盆水直直地浇下来一样,再怎么干的木头都被打湿了,哪里有一定干燥的木头可找呢……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肯放弃地想要试一试,去草丛间翻找也许被枝叶挡住了的木柴。成年的大树倒是值得开发,不过我只不过稍稍试着劈了两下,那刀刃的一边便隐约开始起卷了,此处没有能够磨刀的工具,我不想把这珍贵的菜刀弄钝,便只好将它依依不舍地收了起来。

如果有锯子或者斧头就好了……

我这样想到。

当时为什么不把老夫妻家里所有的东西全部都给再翻一遍呢?不然也不至于又让自己变成这种处境了。如果仔细找找的话说不定还能带……不,我恨不得把那一整个家的东西全部都搬过来。

然后找个能够种地的安全空地……没有自然灾害,可以自由供给食物,没有野兽的侵扰,有足够的药材,偶尔养点鸡鸭羊,就在小屋子里幸福地过着安详的日子,最多要操心的也只不过是雨天没办法晒衣服之类的琐事。

当然,这也只不过是我的妄想罢了。我哪里有那么好的运气找到这种绝对完美的住所呢?哎,世间总有难以如愿的事。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雨停了有一会儿的缘故,阳光直射下似乎木柴也都干了不少,虽然依旧困难,但断断续续的已经能渐渐找得到可供生活的燃料了。我挑挑拣拣,陆续将它们一次次搬回破庙中。积少成多,大概就没什么问题了。

想做个晴天娃娃啊……

我也不知道这个雨季是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哎……

如果一定要做个晴雨计,倒也不是那么难,最轻松的做法也是有的,现成的材料便是盐和白纸……不过这个方法实在太过浪费,我才不要把珍贵的盐和纸资源花在这件事上……阿勒。

我的动作停下来了,难得停在原地傻了两下。

“……”

拨开草丛里,现出真身的是灰白色的蘑菇。

……蘑菇?

我意识到了什么,抬脚就往破庙的方向跑过去。那边门口的附近,巨大的树木塌下,聚在一块胡乱倒在一起。木头早已蛀空了一半,剩下的缝隙里能见到些花花绿绿色泽斑斓的蘑菇们,个个都很精神,五彩缤纷,我悟了。

昨晚的孢子……

原来是这种东西,那大概无法入口吧。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之后赶紧将小羊羔君带出了门,拉到了树下,指着之前发现的那一丛菌菇群问他:“认识这个吗?”

他蹲下身来,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很久,然后伸手摸了摸伞状的头部,认真地捏了捏,我看他沉吟了很久,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回复。

“认识。”

“好吧……”

依旧是这样逻辑思维,一个问题一个坑,从来不会自主发散思路来回应我呢……

我学着他的动作蹲下,双手搭在自己的膝盖骨上,看向那边的蘑菇群:“这样摸上去没关系吗?可不可以吃?有没有毒?”

“可以摸。”他又轻轻地捏了捏蘑菇的伞部(糟糕,表情好可爱),“但是不知道可不可以吃……”

“……唔。”

我还在沉吟,他直接掰起一块,打算往嘴巴里送——我从沉思中惊醒,被他吓得不轻:“等等等等!等一下啊!不行!不行!不可以!绝对ng!把手放下!”

这孩子的动作快得我差点抓不住,他打算就这样以身士卒地开始试吃了……这是何等之不要命啊!

不……等一等,对他来讲死亡和性命都是可再生资源,这样浪费一条也没所谓似的……这孩子有的时候对生命的珍视程度我也搞不懂,他应该不喜欢死亡才对——对所有的生物来说,死都是痛苦而讨厌的事吧?但虽说如此,有时却又觉得他对性命也抱有一种暂时舍弃也没事的不在乎感,实在是很复杂……

这孩子站在这里就是很不靠谱的因素了,我把他赶回了破庙里,勒令他老实呆着。他一步三回头,然后被我断断续续地推着走。

“接下来没你的事了,我来就好,回去吧回去吧。”

“可是、我也想帮忙……”

我“嘎”地一下卡壳了,但随后又从怔愣中清醒,故作凶巴巴:“快点回去啦,我会把剩下的弄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他停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我,清澈的眼睛里是单纯的疑惑:“我碍事了吗?”

糟糕……

话说这怎么可能啦!要是碍事的话我一开始怎么会把他带上路?

我满头大汗,试图解释:“呃……这倒也不是,总之你能帮忙,这份心意我很感激……”

就在我俩一边速度缓慢地回到破庙里去时,那孩子转头望了一眼外面的木头,自然看到了里面花花绿绿的蘑菇。

“啊。”他良久后冒出了一句:“这个我认识,是不能吃的。”

“……”

那不是肯定的事吗!看看这堆花得诡异的颜色!完全就是左边写着“毒”、右边写着“物”吧!

我扯了他一下,“好了好了,别发呆,我去去就回。”

他的脚已经跨在了门槛,依依不舍地回了一次头:“早些回来。”

……

……

朋友们,朋友们,朋友们。我终于知道如果家中有娇妻、每日都要早早归家的已婚男性的心情了……感觉可真不错……真的是不回来不行……

啊,不过用娇妻倒也是定位不准确了,只能说有人盼望归来的感觉真是不错,有个孩子一直挂念着自己回去时,就总会在路上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因此一直希望能早早回去再见到他的脸。

就这样,打了鸡血的我热火朝天地在外面完成了全套的采集过程,晕头转向兼心神不宁地回去了。

在我回去以前,但是在破庙的门口碰到了很微妙一个景色,因为我正巧将门关上了,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的老虎君正在费力而笨拙地挠门,试图要进去,半个上肢扒在木门上,爪子伸长了就挂在那儿晃荡。我没有忍住翻了个白眼,嚯,下雨天怎么没有把味道冲干净?

也真亏它能找得回来……不过真神奇啊,最先记得住的果然还是那孩子身上的味道而不是我的,果然是因为曾经把他当做食物的缘故所以才更加记忆深刻吗?

我端着手上的那一堆木柴和蘑菇回去了,那孩子正在安静地等我回来,全须全尾地端坐在那儿,见他没出什么事我就安心了,将门打开,老虎第一个嗖地一下溜了进去。

它果然对血腥味最敏感,直接就往我囤积的老鼠尸体那一块儿跑,我赶紧跑了过去,一脚将它的那凑过去的毛嘴抵开,将狗肉扔到了它的面前。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菜单和食谱……全部都拿去喂畜生也未免太本末倒置、太过浪费了。这些老鼠肉虽然寒碜,但却是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口粮啊。

所幸老虎自己的食物够多,也倒是压根不稀罕我们那点老鼠肉,便从善如流移开了头去,低下来自己解决掉自己面前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我将干燥的柴火聚了起来放在破庙之间的空地,费劲工夫用打火机点着了火,便蹲在一边默默等待金黄的焰花变大。

之前在那边拿了个小锅,我把支架做好,让它稳定在地面,随即用绳子绑住提手,将它吊起来——

锵锵锵——!这就是奇迹发生的时刻。

火舌舔上了锅底,十分钟后,清水开始沸滚,翻腾出一个个泡泡。

啊啊果然火才是人类文明之光啊!这不是有热水了吗!温暖就此到来,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担心寒冷和饥饿的问题了……

但是在此之前,唯一需要确认的是蘑菇是否能吃……我用遗憾的目光扫视了一眼角落里的老鼠,它们若是没死,倒也能作为尝试的样本来测验毒性与否的……不过死都已经死了,就也没办法说那么多,毕竟时光也没办法倒流,就那样吧。

我问小羊羔君:“你饿了么?现在有没有很想吃东西?”

他诚实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那我现在先不做饭咯?可以等一下下吗?”

他又点了点头。

我将东西装在碗里,又将狗肉和排骨拿了出来,遮遮掩掩地打算出去。那孩子不经意地扫过了我的手,然后问道:“你要去哪儿呢?”

我的手正背在身后,他自然看不清楚。我对他笑了笑:“没事,只是稍微有点东西忘在了外面。你离火堆远一点,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

他的嘴角抿出一个浅淡的笑痕:“那,我等你。要快点回来呀。”

“会的。”

我抬脚往外走,顺带招呼老虎和我一块儿出去了,之前那些灰白的蘑菇姑且算是素食,没有味道。我慢慢地领着它朝外走了几分钟,然后在树桩前蹲下。

老虎是肉食性动物……

我把水和蘑菇搅匀,争取让里面的碎肉因为热度而散发出更加鲜美的腥香,遮住蘑菇本身寡淡的滋味。它凑了过来,我便将碗推向它。

这老虎闻了一会儿,慢慢伸出舌头来,低头慢慢将它们舔进嘴巴里,舌头上卷着碗内的食物的渣沫吞了下去。

我耐心地在原地等它,直到它慢慢地将一整碗吃完,这才开始计时,观察它的样子。

十分钟过去了,它的一切行为如常,也看不出异常兴奋或是有不适反应的样子。

三十分钟过去了,它依旧没有变化。

我便再等待,一个小时过去了,它还是老样子,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伏低了屁股晃着尾巴潜伏在草丛里,然后嗷地一声跳出来到处扑小鸟、扑蝴蝶、妄图捕捉一切会乱飞的小东西,也不知趣味到底在哪里。

两个小时多后,它正常地晃到草丛里,半天不动了。我以为出现了新的情况,赶紧跑过去看,这家伙噗地直接排泄在地,粪便不稀不稠,看得上是饮食条件很好的健康消化系统……行了,就到这里吧,我不打算等下去了。

我将碗仔细清洗干净,从草丛里也站起来,不想再对着一坨老虎排出的粪便发呆,直接回去了。

破庙中的孩子似乎等了我很久,当我和老虎一并回去时,他正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不言不语地发呆,听到了响动便慢慢地回头,然后乖巧地帮我将手上的碗拿走。

好吧,那就正好。那他既然不问,我自然也不需要想借口解释自己去干些什么了……

我收拾收拾餐具,将袖子撸高,打算把角落里的老鼠皮剥下来,慢慢料理。小羊羔君皱了皱鼻子,突然问道:“那个、是我们要吃的吗……”

“……唔……”

我想了半天,它的卖相确实不太好看,说老实话我也心里有点……不过姑且还是先吃吧,毕竟这是肉啊……

但是直接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也不太好,正巧蘑菇也是可以正常吃的类型,我将它们剁碎了放进沸水里先煮一会儿,希望鲜味能被煮出来。老鼠虽然看着肥,但是天天运动,身上的肌肉挺多,肉质紧得不得了。我便改刀不顺着肌理切割,而是横过来斩肉,纤维被破坏了,口感就更松散一些,品尝要更好一点。

肉扔进去后、接着是盐……

我尝了尝汤水,再在背包里翻出之前从老夫妻厨房里找到的糖。虽然不甜,但在这种时刻就正好够用了,接下来是味觉的魔法,只需要一点点糖的话——

好喝!

蘑菇的鲜味和肉所独有的汁液糅合在一起,闻起来十里飘香,汤里有一股浓厚勾人但不腻味的稠度,自从加了盐之后就有了味道,不再像之前那样如同嚼纸一样拥有可怕的口感了,在嘴巴里吃能爆出汁来,又有劲道又不难下嘴,口感因汤汁而变得爽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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