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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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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我的手腕被他擒住, 他的拇指陷入了我的手腕中心, 筋被挑住, 格外敏感, 我一下子差點痛得差点没叫出來。他见势赶紧放缓了力道,然后又将我的手放下来。

“你……”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卻閉上了嘴,不再说话了。

我索性将伞放下来,此时已经关了店门,我和他一块坐在后屋的廊前, 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着地面。

“不高兴吗?”

他垂下了眼帘, 淡淡道:“你最近都很不高兴……如果你能笑起来, 那就很好了。”

“……”我叹气,“我只是……我只是心里很乱,事情有这么多, 稍微有些累了。”

我们之间似乎一直都气氛奇怪, 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知道如何与他正常地相处了。这是与尴尬、别扭无关的感情,我只是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了怨恨。但那孩子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围在我的身边打转, 从语调、神态都没有一丝的变化,依旧用他那双充满孺慕与湿润的眼眸望向我。我只好也尽力跟着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来, 竭力让这许多的事像没发生过一样与他相处。

“你喜欢那个男人吗?”

怎么可能……

我摇了摇头, “不过那个家伙是客人, 总要对他态度好一点……算了, 不说这个,今天不开门,我想休息一下,你也去睡吧,突然这样又接触冷风,会病的吧?”

“那你也好好去睡。”他点了点头,跟着我的步子一起走向同一个房间,我略有诧异地回过身看了一眼,才想起来他曾经和我说过要在一块的事。

怎么会这样令人迷惘?当初在森林里饱一顿饿一顿,虎蛇环绕,野兽伺机而动,随时随地都会有生命的危险,现在有了能够定居的房子、他有力气袭击一切想要侵害我们的人,有了稳定的收入,不愁温饱和伙食,可那时却要比现在要单纯多了。

我明白这一切的原因究竟出在哪儿,那个密林里只需要警惕生命的危机,却不需要再操心别的事。而一旦来到人类的社会,所需要烦恼的事情就多了起来,作为身份是带着一个七八岁孩子的单身年轻的母亲,要担忧的事就更多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一步一步出这么大的问题吧?如果要这样说的话,为了活下去反而不得不遭受更大的厄运,这真是戏剧性的一场转折。

我暗暗叹气,他将外衣褪了,随即钻进我怀里,低声道:“我刚刚出来的时候看到了……”

“什么?”

我没有听清他说的话,再问的时候这孩子却又紧闭嘴巴,不肯再透露出一个字来,便也不在这上面纠结,随之换了个话题:“你不是应当睡觉的吗?刚刚我还没有说你,为什么睡到一半就跑出来了?昨天不是淋了那么大的一阵雨么,再这样真的要病的啊,不要乱糟蹋自己的健康。”

“也没有关系,出去走一下身体就会热了。”

“这怎么行?”我皱着眉头打断他:“这种想法不要再有了,出了汗再吹风更糟,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出汗?”

他将头顺从地挨了过来,我上手抹了一把,上面没有豆大的汗珠,但确实已经有了一点湿润的薄汗。

“快看。”我给他展示了一下手心的水渍,把他的眼睛蒙上,“睡一觉吧。”

只有好好注意身体,才能变得更加健康。我端详着他的身体,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确实已经变得更加强壮和丰润了,当初瘦得皮贴骨的身形,现在总算有了一些肉,捏上去手感明显变软,舒服了很多。

总算养胖了些……

他喜欢被我拍后背,依偎在我怀中不动了,我和他就这样安静地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要吃糖吗?”

那孩子点头应了一声,我遂爬起来,在背包里翻找了一阵,摸到了为数不多的剩下几颗巧克力。

还剩下四小颗了……

我将它拿出来放在手心,然后丢进了他的嘴巴里,还有一颗送进了我自己的嘴巴,软化后的巧克力溶成一汪水,馥郁的可可香气柔得像绸缎一样滑腻酥软,如奶油一般甜蜜温和,微微埋住的苦味丝毫没有涩意,在舌尖缠绕,随即四散到口腔中的各个角落里。难怪巧克力被称为最能带给人治愈感的甜食,品尝到它时,确实有一种幸福咫尺可触的错觉。

“这是能忘掉烦恼的食物。”我仔细回味,依旧能品出其中丝滑的味道,这样说:“不过我已经快没有存货了……哎,省着点吃吧。”

“还有多少?”

“没多少了。”我指了指他的嘴巴:“舔一舔,沾到巧克力酱了。”

他照着我说的话舔了一圈自己的嘴,然后问我:“还有么?”

我摇了摇头,打算一会儿就将手擦干净,上面有一些巧克力留存,大概是我手指的温度让它化开了一些。他将我还未退开的手再次擒住,然后拉近,轻柔地一卷。

细软的舌头有一种奇异的温软感,我竟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脑袋像宕机了一样没法重新启动,瞠目结舌地呆了一会儿。他像只真正处于哺|乳期的小绵羊一样,低头细致而缓慢地一点点将剩余的巧克力酱吃了个干干净净。我感觉得到他的体温聚在我的手指尖,只能低头看着他头顶的发旋,随即很快从呆愣中惊醒,赶紧将手抽了回来。

“你……哎,你……”

我想了半天,他无辜而困惑地望着我,明显是不想浪费掉最后仅存的这几颗糖果。最后我酝酿了许久,竟然也只能冒出一句:“……这样多不卫生啊!以后不准吃了!和老鼠似的!病从口入知道么!脏东西可是通过你的嘴巴进入到你的身体里的!”

那孩子噢了一声,我和他叮嘱半天,最后只能庆幸自己已经洗过了手……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耿耿于怀地再问了一句:“那个,你刚刚有没有尝到咸味啊?”

“……”他目光诡异地看了我一会儿,随即果断地摇了摇头。

啊啊啊太好辣!

人的皮肤会不自觉地分泌出汗液,如果甜味里面掺了别的味道,想必一定不好吃吧……

我杂七杂八地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揽着他聊天,“前几天来我们家吃饭的那家邻居,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你还给过他们很多很贵的糕点。”

那哪里贵了嘛!都是必要的开销好不好!之前我买的哪一样小东西不比它贵了,这家伙倒是挺小气的……

我叹了一声没有反驳他,“对啊,就是之前那户人家,我对那个女人印象好深……她倒是一直怕我和她的丈夫接触呢,连对上眼都不让。”

“小气。”他的评语简短意概。

……你才没资格说别人好吧!

我还是没有吐槽出来,继续着我原先正在说的话题:“我到她家敲门的时候,她就没让我见到她的丈夫,后来全家来饭店里吃饭,我打量那个男人的时间久了,她的脸色都不高兴呢。”

小羊羔君恍然大悟:“原来那是嫉妒?”

“对啊,你以为那是什么?”我无奈地问:“她的眼神都不对了,明显是不想她的丈夫和我有接触嘛。”

“原来那是嫉妒……”他又重复了一遍,喃喃自语:“我还以为她想要杀你。”

“不过真奇怪,我还以为她不会喜欢自己的丈夫呢……”我道:“之前我就在买菜的时候听见了,后面从他家的门缝里面往院子里看,那个男的拽着她的头发往地上撞,场面可凄厉了,那女人哭得也很凄惨,没想到却还这么爱他……”

小羊羔君不赞同我的观点,皱起眉毛说道:“可是你也打过我,我也不讨厌你。”

“……”

“……”

我无言地看着他,他无辜地和我对视。

啊啊啊!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错了嘛!

这件事一直都被我埋在心里,在想遗忘的时候又被他提了出来,我发自内心地对他说:“……真的对不起,我那个时候又急又生气,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回过神来,你已经被我摁在地上,一副快要死去的样子。那个时候很痛么?我的力气那么大,说不定连你的肋骨也折断了吧……”

“还好。”他摸摸我的脸:“而且你的力气不大,我只是很痛,骨头都是好的。”

我垂着头丧气,他爬过来:“我那个时候不会讲话,以为你要给我吃奇怪的东西。”

确实……他连词语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向外蹦的,我又听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药丸体积大,味道又苦,没在现代社会接触过医疗经验的人一定理解不了吧,有警惕心也是应该的,难怪他会抗拒。

“我以为你得了急性胃肠炎……啊、就是生病了嘛。本以为吃了它就会好的……可惜事情并不顺利,你也不肯张嘴。我在森林里的时候状态可比现在要糟糕多了,想不通其实很正常。不过真的对不起……”我握住他的手:“以后不会再这样的。”

“嗯,”他抿起嘴唇勾出了一个笑弧,“我知道。”

将这件事情说开后,我感觉心中舒畅了许多。好像进入森林的那段时间思维都有些不太正常了,这并不是我的错觉,究竟是因为恐惧、对无知的不安、还是因为太久没和常人交流才会想不通呢?

不过家暴就是不正常的事。那孩子问道:“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会警惕你?她丈夫明明并不在意你,而且总是打她。”

“大概是同性之间的危机感……”我挠挠头:“总的说来,感觉她的心态大概和你不同吧……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思路,怎么说呢,就是被搞得越惨越狼狈、自己就越可怜,越可怜、就越惹人同情吧?我以前有过这样的朋友,结婚以后同样是被丈夫殴打的人,但是从来都不愿意反抗,也不肯报警找人帮忙,因为被打完都会有补偿吧?

别人的同情和怜爱未必不是补偿的一部分,长久下去就会令人产生一种错觉,只要被打就一定能得到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哪怕这些东西本身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价值,她也能从中找到安慰。养成习惯了以后,她就一边觉得被打很辛苦,一边努力勉强自己去适应它了。”

这些道理有很多,大大小小零零碎碎,他从我身上听也听不完,我不是一个好的教育者,生活的环境虽然变得安稳了,可是天天要开店营业,对着人来人往的生面孔露出笑脸招待,这样对孩子的教育成长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时候真的能找到有一位好老师就好了……

如果时间再放的久远一点,说不定能找到一个能安置他的私塾,让他在还未彻底定型的时候与他人融入在一起。哪怕我讨厌这个时代,但是不得不说,他确实需要吸收一些在这个时代才会有的文化和思想,这样才能过得普通而快乐一些。

要有老师,要有同龄人。

成长的路上如果有很多很多的人一同陪伴着追逐玩耍,那也一定称得上是一件好事。如果能有朴实的世界观和价值观的话……

哎,等到时间再过得长一些再说吧。

我不知道来到这个世界的契机到底是什么,也许就是为了碰到这个孩子,与他相遇?我和他的身体都有着某种奇怪的力量,这种力量能够让我们永生不死。我的心中隐隐约约有些预感,大概除了重生之外,甚至还不会老去,这样的话,哪怕其他人都已经死了好几辈,我说不定还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也许再过得久一些,我就能看到日本彻底建立起来,经历工业革|命以后变成现代社会的样子咯?

那可要提前早早买房子,说不定能赚上一大笔呢……

想了些有的没有,外面的雨依旧下得不疾不徐,保持着一致的力道拍打着地面,听上去就是很规律的白噪音,我有些感到困倦了,眼皮发沉,不再轻拍那孩子的背,一下两下点着脑袋沉入梦乡。

我近期的梦做得并不安稳,大概是因为发生了很多事的缘故,之前一直都很难彻底深睡,差不多有点动静就会感觉到心悸,然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和他的氛围重新变得安宁和平缓,因此我的情绪不自觉地也被他安抚到了,心思一放轻,就会想要做梦。

我梦见了之前被我们搞丢的那只老虎……

仔细想想,也不知它现在过得如何了呢?不知道有没有因为失去了牙齿,在离开我的帮助后没有办法进食?

也不对,小羊羔君最近才被发现自己血液的功效,作为曾经生嚼了他的罪魁祸首,说不定那只老虎也长出新牙了……

我梦见自己在小院里坐着,这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地底下什么东西也没有埋,我还没有彻底买下这里,只是付了租金,打算长久居住罢了。等到赚的钱多了,说不定就能一口气将这一整个大屋子买下来,接下来就吃穿用住行都不用发愁了,未来一片坦阔开明。

这个小院子只有一口井,一颗大树,还有两张小小的桌椅。我刚将店门关上,喜滋滋地数了一遍收入的款项,先存好应该存的分量,随即用赚的钱再买了一点款式还行(就这个年代而言)的衣服,然后把那孩子拉来兴致勃勃地打扮了一通。

“哈哈哈,这个还行,你穿上去还真不错的……”他面色微妙地任凭我装扮,我从那家店买到了几顶这个时代不可能存在的优质假发,从黑到红各个造型都拿了过来,一套一套在他的身上试。

红色很衬他的眼珠,热情如火,看上去娇艳可人,好像是一株正打算盛放的凤仙花。黑色则是经典的姬切发,配上深颜色的和服,看上去显得脸更加白了,好像一个待字闺中的公主,含苞欲放,只等人来采擷。

不过最合适的还应当是金黄色的长卷发,他的发丝本来就是趋向于金色的亚麻黄,颜色浅淡,套上去最适合我本身心目中对他的印象,因此格外温婉。

他的脸上闪过无奈,但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脾气地由着我弄来弄去。

果然梦里什么都有!

我把他打扮完毕,心情轻松地走向了小院的后门,再一次发现了那让我色变的抓痕与挠印,如遭雷殛地盯着它反复确认,才终于确定了这就是来自野兽的爪痕,连忙撒腿就跑,急匆匆地重回了屋,弯下腰来在衣柜里一阵翻找。

“怎么了呀?”他跟过来,“为什么在找东西?你在找什么?”

“全部,”我头也不回地继续翻:“我要带上所有的重要的东西。”

“……”

当天已经是傍晚了,我急得团团转,宛若一只热锅上的苍蝇,把大部分的家当塞进了驴车的后车厢,叮叮咣咣地上路了。

“我们要去哪里啊?”

车厢里从帘子中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我们入夜就急匆匆地跑了,哪怕到处都是蚊子,我依旧裹着小毯在车头赶驴:“嘘,小声点。”

走之前我刚刚将这个月的租金和月初进货的钱交完,但是这种情况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我们连夜出逃,大概跑过了目测十公里的距离,他才再次从帘子探出头来,又问了我一遍:“你在被什么追着赶呀?”

我叹了一口气,回答道:“老虎……”

“……唔。”

我和他把之前在院落的发现说了一遍,他犹豫了很久,似乎在思考应不应当说,最后还是开口道:“但是,那只是猫的抓痕而已啊……”

我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就是上次我拿进来的那一只猫。”他说道:“老虎的爪子没有那么小,你别怕。”

啊啊啊……

我都已经走了十多公里了啊!

抱着直接浪费掉个月租金的风险!

在这时,我压根就忘了老虎要是用足力气跑起来、不需要一点工夫就能轻松追上小毛驴的事实,想被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虽然这样说,但我心里确实还回荡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

想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我感觉心情轻松了许多,睁开眼睛时,又是一个晨光都未曾亮起的晚上。

……不对,已经是早上了吗?

感受到肚里的空腹感我就感觉到了心累,昨晚一觉直接睡了过去,两餐都没吃啊……外面的天还是阴森森的,我本来以为是正打算下雨的天气,但仔细一瞧才发现是我们醒的太早了,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如果身上有表的话,大概现在是凌晨三点左右吧……

不过昨天睡了那么久,已经彻底没有困意了。再爬回床上也是干瞪眼,我打算先做点饭填填肚子,打算动身回厨房生个火,做些早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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