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2 / 2）

我睁大了眼睛，赶紧爬了起来，那边的声音从窸窸窣窣变成了叮叮咣咣，动静越来越大，我好像终于明白了大门的另一边到底在干什么，那是在开锁！

有人要进来了吗？

在那扇门被打开之前，我呼啦一下蹿到了一边的大树后，二人合抱的宽度足够将我的整个身体遮住，我小心翼翼地露出了一点脑袋，利用光线和角度，试图看清那边要进来的人打算干什么。

大门第一次被推移，露出一两个穿着宫装的女性，她们表情很平淡，带着一种做日课的不耐烦，手上举着几个托盘，似乎没有进来的打算，将托盘上的碗盆放在地上，然后蹲下身，开始收起了原本放在地上的东西。

我才看清，原来在大门的角落已经摆好了几个碗和盆子，看样子好像是没吃完的残羹冷肴，也不知道她们是敷衍还是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将这些东西拿走换掉之后便不打算再进来了，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然后在走出门之前，其中一个宫女打扮的人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睛看向被我挪动位置的石头堆。

我的冷汗就要下来了，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树皮，等待看她们的反应。

“那边……”

“疯子出来乱动东西了吧，快走快走，还想被她用石头砸吗。”

“那个傻子……”

她们似乎对此抱有不小的怨气，也不想在这个庭院里停留，不再关注那些可疑的痕迹，就这样匆匆离去了。

我舒了一口气，一直等到能听到大门彻底落锁的声音，才敢从树后走出来，深感共通的日语的便利和好用，信息能如此轻易地获得真是太好了，还以为要再学一门新语言呢……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真的觉得这里的建筑风格不太像日本，反倒更像古代中国或者韩国的宫廷。要说更准确一点的话……如果这里并不是日本，那现在是什么朝代？唐……元朝？呃？镰仓？院政？（历史不好）

不过怎么可能是其他国家呢。大家现在可都是讲着本国的语言！

但我觉得像我这种连上皇名字都不知道家伙也没必要摸清朝代问题，不管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是差不多的处境……

我不再关注这种事，去伸手碰了碰那些被宫女们放下的碗，陷入了思索之中。食物尚且还有热气，不过那个女人已经睡了，在室外再放一会儿绝对会凉，我覺得這样不太好，总不能让一个孕妇吃些冰凉的饭菜，便把它们都端回去了原来的房间。

那女人还在睡，孩子已经醒了，眼睛竟已经睁开，亮晶晶地看着床上的帷帐，瞳仁亮得惊人，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刚出生的小孩子确实有会睁眼的，若是精神头好一些，像这样也不稀奇。我坐在床边，那孩子虽然看东西应该不太清晰，却能循着声音将头转过来，红色的眸子看着我。

我被这颜色吓了一跳，他的这双眼睛总能让我想起那个被我推开的孩子。但仔细看才发现这是两种不同颜色的红，那个孩子的是沉寂的死水，不透光的猩红，但这个孩子的眼睛亮得像是一汪清泉，剔透的红色眼珠总能让人想起琉璃瓦，看着心情很好。也难为了他了，刚出生下来就这么瘦小，营养不良还能这么精神，如果能好好长大就好了……

碗筷都有，我将女人轻轻摇了摇，她似乎很疲惫，依旧没有醒来，我便不再强求，将她放置，打算等她自然醒了再说。就在这时，那孩子又发出了几声叫声，没有哭，伸手重新在空中抓来抓去。我只好将自己的手送上，让他握好，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出响动，但没哭就是好事，我摸了摸他的小屁股，发现没有排泄，长舒一口气。

啊、尿布怎么办啊……

我没带过孩子啊！

但看他的反应明显是饿了，我刚怀没多久就没了孩子，现在自然也没有乳汁能好好喂养他，至于那个力竭的女人……

我将那孩子的脑袋放了过去，撩开他母亲的衣服，他显然已经饿极了，竟然会自动找到地方就试图吸出点什么来，但是我等了将近五分钟，那边依旧什么也没有，婴儿已经脸都红了，显然又饿又累，这时我也没办法再放着那女人继续睡下去了，便赶紧将她扶了起来，让她的手将自己的孩子圈在怀里，刚打算撤出来时却感觉到了食指的抓力，那孩子一边想让自己的母亲喂饱自己，一边又舍不得我离去。

“……”

我又心软了。

于是便不再试图将手扯回，用另外一只空闲的手将碗什么的都端到床边，虽然说这里没什么人，但好歹是宫廷，哪怕敷衍也不会将人刻意饿死，东西还是有营养的，总比又干又硬的酸面包好得多，有汤有水。那女人闻到了凑近鼻子的食物香气，终于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然后终于第一次与我正式对上了视线。

我才发现她的脸也很漂亮，眼睛又圆又弯，好像是红色而璀璨的核桃，掩盖在蓬头垢面之下，将那些发丝撩开之后，露出来的是秀气的五官。她张着嘴，发出了短促的笑声，然后突然按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腕从那孩子那儿被他母亲夺走了，但幸好另一只手的汤碗都还在……她轻轻一用力，就这样将我整个人按到了床板上！

我又感觉有些痛，但主要是受到了惊吓。这女的不是刚生完吗，怎么力气那么大！

不过她那顺滑的生育过程也足够提醒她的体质了……我不敢动，呼吸放缓，她就像是睡了一觉便恢复了精力似的，将脸凑过来，眼睛蕴含着好奇和笑意，这样距离极近地盯着我。

我能感觉到她没有恶意，但这样像是挟持一只猫、一只蟋蟀、一个玩具那样狎昵的轻巧态度有些可怕，我没敢挣扎，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任由她看，等待她力气松懈的时机。但等了将近十多分钟，她却丝毫没有将我放开的意思，我被她用一个微妙的角度挤在床板与她的身体之间，中间还有一个被她单手搂着的孩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便试探地将碗放下，另一只手用汤勺舀起一勺肉沫，在她的唇边轻轻地碰了碰。

勺子在她嘴边印出一道微亮的油光，她不以为意地伸出舌头，飞快地一卷，便舔了舔下唇，然后继续欺身将我固定得动弹不得。

我便用这种姿势一勺一勺地将东西喂进她的肚子里，她压根没有分出一絲的注意力去关注送给她的那只小勺，而是继续用那双像是兽一样的眼睛瞧着我。

这样被视线锁定的感觉，其实我之前就常常经历，并没有太多不适的感觉。

我大概能明白为什么那些宫女不肯进来了，每次到了固定的时间放好饭菜就走，恐怕她们口中透露的信息所指的就是这女人吧，看起来确实感觉有伤人的潜质……

似乎是那孩子持续不断的吮吸有了成效，也有可能是她吃饱了东西，终于有了一点体力，胸口总算能看到一些湿意。我作为旁观者，总算是心中一口大石落下，这个地方大概率是拿不到奶粉的了，婴幼儿还没到不吃流食就能活下去的程度，如果她再不出奶，恐怕这孩子倒有可能会活活饿死。

我也不是没想过教过人帮忙的可能性，但是这种境况和这样的地方，也不知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这孩子又是什么身份，在打听清楚这些之前，还是不要轻取妄动比较好……

孩子吃着吃着便要犯困，我觉得肚子也有点饿，那女人已经饱了，饭菜还剩下一些，我正打算用勺子刮一刮，吃进肚子里，突然感受到一双柔软但有力的双臂像蛇一样从我的后背伸过来，用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我的脖子箍住了。

我试图扒了扒她的手臂，未果，纹丝不动地继续向我的上半身施力，我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她的怀中。

“……”

意识到这个姿势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始挣扎起来，那股香味钻进了我的鼻子里，一旁即将睡去的小儿重新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母亲丝毫不觉得我这样的成年人保持这个造型有多么奇怪。

我并不是……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