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何处不飞花》（李九春篇:郎春）（三）（1 / 2）

已经入夜，空旷的三庆园静得落针可闻。李九春慢悠悠的整理着凌乱的场面桌和堆满各种花哨礼物的舞台。</p>

反正，他没有家可以回，更没有留给他的灯，和给他留灯的人。没有人等他回家，他也不需要等待别人。一到幕布落下，他就心里就空落落的一片空茫。</p>

“不想回宿舍吃外卖啊……”李九春长长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p>

低头掩下眼中的黯然和突如其来的一丝脆弱，再抬起头时，李九春便又是那个艳若红梅霜枝傲雪的李九春了！</p>

踱着慢悠悠的步子回到后台，心里想着一会儿去哪里补个宵夜。推开门的瞬间，突然一道背影闯入李九春的视线……</p>

一个楞兮兮的傻小子正站在桌前往外掏背包里的衣裳，转眼间桌面上便摞了一摞五彩斑斓的各色大褂……</p>

“九郎？”</p>

“九春师哥！”傻兮兮的小伙子转过身，笑得见牙不见眼，越发蠢了几分。</p>

李九春脑海里突然晃过前几天在路边看到的阿拉斯加犬。那蠢兮兮又谄媚的脸竟然和眼前这笑脸无缝重合了起来。李九春被自己的脑洞笑出了声儿。</p>

“好久不见了小师弟！今儿怎么突然有空回来三庆园了？”</p>

李九春看着一同学艺多年的小师弟，心底升起了几分暖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缓缓踱着步子坐到桌旁的圈椅上，李九春拿起桌上的一把折扇，漫不经心的把玩起来。</p>

“九春师哥！我要回三庆说相声了！”傻乎乎的大狗拎着小矮凳挤到李九春身边同他坐到一处，两只爪子趴在李九春翘起腿的膝盖上，眼睛里一闪一闪的亮着小星星，一脸毫无掩饰的“求表扬”。</p>

李九春噗呲笑出声儿来，仿佛瞬间回到了从前一同学艺的时光。伸手摸了摸大狗光溜溜的脑袋瓜儿，李九春笑得如春风拂面。</p>

“呦？好孩子真棒！”</p>

“嘻嘻！”</p>

“不是一直在外面忙吗？怎么突然有时间回来泡小剧场了？”</p>

“师哥……”大狗的表情突然落寞，目之所见的两只翘起的耳朵耷拉了下来……</p>

“师哥……我……最近很迷茫……”</p>

“嗯？”</p>

“我爱相声！当时我大学念得不错，可是为了相声，我没毕业就一头扎了进来，一切从头学起。寒来暑往撒了多少血汗，我也从未退缩过！这一腔子的热血，一直在我胸腔里沸腾，从始至终没有凉下来过半分！这些，师哥你都是知道的……”</p>

“嗯，师哥懂。”</p>

“我想说相声！我想一辈子说相声！！可是……可是现在小辫突然爆火了，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各种邀约通告不断。其实……我懂的，也能理解他。也心疼他太辛苦……可是……我们说的相声却越来越少了……我现在一个月将将巴巴说一场两场的商演专场。师哥……如果火起来，反而说不了相声了……那么火有什么意义吗？……为了钱吗？可是我又不缺钱。如果想赚钱我也不说相声了啊……”</p>

“师哥……我最近总想咱们一起学艺的时候，总想还不出名时在舞台上放肆的时候……师哥……我想小园子……好想好想在小园子说相声的感觉……那种快乐什么都替代不了！”</p>

“小辫儿批准你回来说小园子了？”</p>

“嗯！他最近在忙拍戏和综艺，反正我待着也是待着，就申请回小园子说相声了！”</p>

“行！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说，尽情享受观众和舞台吧！正好你九春师哥我最近刚裂了穴，就跟你搭把架子吧。”</p>

“谢谢九春师哥！师哥你最好了！！”</p>

看着趴在自己膝盖上的大狗肉眼可见的欢腾起来，眼睛里一闪一闪的亮起了小星星。李九春无奈的摇头笑了笑。扇子一合，啪的一声打在大狗头上，“起来了！走，师哥领你撸串儿去！”</p>

“谢谢师哥！！！嘻嘻嘻！！”</p>

李九春检查仔细后，将剧场后台落锁。踏着皎洁的月色顺着胡同往外走，后面跟着尾巴欢实得快摇成螺旋桨的杨九郎……</p>

…………</p>

李九春其实和杨九郎从前学艺的时候搭过几次架子，可是时隔多年没有再合作过，心里还是很没底的。毕竟说相声是两个人的买卖，讲究个默契。而默契这玩意儿玄之又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比特么选媳妇儿都费劲，基本靠天意成全。</p>

一张场面桌，啪的一声折扇响，好戏开场。</p>

随着第一句台词的开口，一捧一逗严丝合缝。如精密完美的瑞士匠人手工打磨的手表一般，每个齿轮的咬合都那么的恰到好处！李九春的逗，没有一句落到地上；杨九郎的捧，没有一句捧到腮帮子上。翻着往上走，二层起高楼……</p>

一场说下来，两个人都酣畅淋漓，极为尽兴。</p>

“九春师哥真厉害！不愧是专业课第一毕业的高材生啊！师弟佩服！！”</p>

李九春看着眼前满头大汗，笑得一脸憨厚老实，实则内里蔫坏鬼精的小师弟，不由得笑着伸出食指，照着那光溜溜的脑袋便戳了过去。</p>

“就你小子嘴巴甜！”</p>

“师弟我可是德云社第一忠厚老实人！从不打妄语的！嘻嘻嘻……九春师哥就是棒！”</p>

…………</p>

时间一天天过去，没有人管束，还可以每天肆无忌惮的说自己最爱的相声。杨九郎简直不要太滋润！每一天活力四射，在三庆园混得是如鱼得水，风生水起……</p>

这一日结束了攒底的演出，李九春杨九郎收拾好后台的卫生，坐在空无一人的剧场里闲聊。</p>

“坐在台下看台上，原来是这种感觉。”</p>

“嗯，师哥！我才发现原来舞台这么小啊。如果离得远些，那岂不是只能看到两个小小的人影？”</p>

“是啊……只是两个小小的人影。”</p>

“原来舞台上面的灯这么亮呢，站在舞台上的人，岂不是被照得会发光？”</p>

“观众总是说舞台上的我们多么多么耀眼，会发光，也许就是这样的感觉吧！”</p>

“九春师哥……”</p>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