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至厦门食记（二）（2 / 2）

“她在大婚的时候别无所求，只望有一盏长明灯。”太子太了解鲛人了，他知道鲛人的沉默代表着什么，“对不起，但毕竟是她救了我。”

那日的晚上，海上的波浪起起伏伏，颇不平静，海下的魍魉又找了过来，告诉鲛人，若是后悔的话，他只需要用头发来换，便可拿到一把匕首，刺死太子，他就能重回海中。

“人鱼炼膏的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魍魉警告道。

鲛人没有回复，他只是看着手中的匕首，愣了一会儿，便扔到了海中。

第二天便有人将鲛人带走炼膏，沸水的烹煮无异于酷刑，钻心的痛楚让鲛人的意识开始涣散，他想再见一眼太子，可是他说不出话。

他听见身边的宫女怪异道：“太子明明就在门外，可无论如何都不肯进来。”

鲛人听到这里笑了起来，脑海里突然闪回过许多的画面，有他在海中见到太子第一眼的时候，也有他进宫后的欢乐，更有太子纳妃之后他的寂寞和痛楚。

奇怪的是，画面却最终定格在了他去求海下魍魉把他变成人的时候，在他交出声音前，海下魍魉允许他说出最后一句话。

鲛人记得他说的是，“不管他爱不爱我，我都会一直爱着他，直到爱不下去为止。”

九 他从海上来

胡漓听到涂知说“人鱼”二字，他也想到了曾经涂知编的这个故事，他记得涂知讲给他这个故事，是在他生日的前一天。

那时他们都还算校园青春的年纪，都是刚进到校门，胡漓一进来就和学校中的富家公子哥儿打成一片，而涂知则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学习。

若不是那帮公子哥儿闲得慌想找个人恶作剧，胡漓想，他和涂知可能就相安无事地擦肩而过。

本来就想找人恶作剧，恰巧涂知是他们其中一个人的班长，在管控班里纪律的时候得罪了这位富家少爷，加上涂知人又瘦又小，几个长满恶劣因子的人一合计，涂知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对于恶作剧这事，当时的胡漓是无可无不可，他不想脱离他的圈子，也对恶作剧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那群人总是说他帅，安排他和涂知搭讪，他们也就因此熟络了不少。

“兄弟，我看你们两个关系不错。”一次吃饭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对着胡漓提议道，“我听说那个小班长对你有点意思，要不你把他追到手？”

“我不喜欢男的，干嘛追到手？”胡漓听到提议以后，立刻否决了。

“就是不喜欢追到手，到时候甩他才过瘾嘛。”那人搂了搂胡漓的肩，嘴角露出恶意的笑，“我想好了，你先让他对你动了感情，然后你在当着我们大家的面甩了他。”

也不知道是什么因素在隐隐作祟，胡漓想，他并不是一个听话的人，可是他却真的去追了涂知。

按照那几个人的计划，他们打算在涂知生日前一天的晚上，给涂知在海边开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等到零点涂知向胡漓表白的时候，胡漓再当众表示这一切只是玩笑，其他人趁势将狼狈的涂知推入海中。

一切看起来是完美无缺，那些人想到计划成功那一刻涂知狼狈的模样，都忍不住笑出声。

可就在生日宴会上，晚上十一点，涂知拉着胡漓坐在海边，他没有说多么缱绻的话，也没有撒娇，只是给胡漓讲了自己编的故事。

胡漓静静地听完后，转头看向涂知，因为心虚而有些失笑，“鲛人真傻对不对，他不知道一开始这一切都是错的，他要是知道的话，可能就不会为了太子牺牲这么多。”

“鲛人不傻，他在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了。”涂知眨着眼睛，认真地反驳着胡漓，“因为鲛人在交出声音前就说过，‘不管他爱不爱我，我都会一直爱着他，直到爱不下去为止。’”

涂知说罢，又很小声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也这么想的，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会一直爱着你，直到爱不下去为止。”

他以为胡漓听不到，可海风却偏偏将这句话刮到胡漓的耳中，一清二楚。

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会一直爱着你，直到爱不下去为止。

这句话，就像石头，砸进了胡漓心中的海面，荡起层层波澜。

他不知道涂知是不是知道有关于恶作剧的一些事情，可是在刹那间，他做出了决定，他很清楚地知道，曾经他奋力去经营的、维持的东西，也许即将崩塌殆尽。

……

零点的钟声敲响以后，一群人按照计划起哄着涂知给胡漓表白，然后一群人阴阳怪气地等着胡漓的回应。

涂知的身后是墨蓝色的海水，海风吹着他的发丝，尽管两个人平时关系早超出于一般朋友关系，可涂知还是忍不住紧张，嘴唇也半张着、颤抖着。

那一刻，胡漓恍惚看到了涂知故事里的那个刚从海中而来的鲛人。

他沉默了一下，上前吻住了那半张着的唇，他感觉到对方身体轻微的颤抖，脸上还有冰凉的泪。

十 故事后续

海风将胡漓从回忆中吹得清醒过来，胡漓想想也觉得好笑，他居然和曾经的那些朋友断交许多年了。

曾经以为会一辈子来往的朋友，就因为自己背叛了计划，分道扬镳。

而他一点都不后悔。

“你一看到海就会想起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呢。”涂知等了半天胡漓的回应，等来的只有沉默，他有些好奇地追问。

“没有什么。”胡漓自是不会将曾经的事情告诉他——起码不是现在，他笑了笑，“我想起你曾经给我讲的人鱼的故事。”

“那那那……”涂知想起自己曾经傻到给胡漓讲自己无聊瞎编还把自己感动到哭的故事，有些不好意思，“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故事了。”

“我是在想，那故事会有个结局。”胡漓倒是很认真。

“什么结局，我看结局就是太子忘了鲛人，和太子妃共度余生。”

“不，我想太子一定在鲛人炼膏那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心，因为有了太子的爱，鲛人没有彻底魂飞魄散，他的身体虽然没了，可是魂魄回到了海里，只有夜晚里和太子相见。”说罢，胡漓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就比如现在，也许鲛人正给太子唱歌呢。”

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这么认为的，当胡漓压低了声音，涂知仿佛真的听到了天边真的有某种吟唱般的声音，在海水的声音下，一唱一和。

涂知听了一阵，笑了起来，他拉起胡漓的手，“你说得对，既然如此，我们就别打扰他们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胡漓点了点头，两个人继续朝酒店的方向回去，身后是静谧的夜空，还有埋藏着无数爱意的深蓝的海。

END</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