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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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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越看见余琛的反应到有些意外,在他看来,不论自己和余慎之的交情如何,单单余琛这么一位刚刚失去双亲的孩子,尽己所能帮帮他都是应该的。况且让他跟着宋、乔二人学习政务本就是举手之劳,若这孩子聪明又有能力,自然会成为一大助力;倘若他资质平平,宋蔼和乔炀也不会委他以重任。归根结底他只是随手提了余琛一把,至于今后余琛有何造化,还得看他自己的努力。

可他哪里知道,他这简单的举手之劳在对余琛而言是何等珍贵。余琛自有了继母后,无人来抢走本该属于他的份例就已然谢天谢地了,能得到龚越这般关怀,他自然感激涕零。

一旁的龚游安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幕,看向余琛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龚越有心教他世间百态,他也隐约明白他平日唾手可得的衣食书简,或许是旁人一辈子都买不起的东西。可余琛的反应让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那种如获至珍般的感觉。

他拽了拽黄氏的袖角,眨着一双大眼睛,一字一句认真的小声说道:“阿母,我以后也要向阿兄一样用功读书。”

黄氏的心顿时泛起一汪泉水般温暖,宝贝的儿子这么懂事,她百感交集,五脏六腑都被浸润的服服帖帖。最开始因护犊而对余琛生出的那丝防备逐渐瓦解。

若是前头有个成器的兄长做榜样,对小游是不是更好?

这么想着,她再看余琛时不由生出一丝怜悯,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还是个孩子,却前失了怙恃[1],后被迫逃亡,他究竟要吃多少苦,才能在骤然孤苦无依的境况下一个人强撑到亥枉的?

只要他对小游无碍,能照顾就照顾些吧。

“余小郎君,坐下用饭吧。”黄氏突然道,“谁没有个不如意的时候?既然你世叔在亥枉说得上话,为你行些方便就不是什么难事。我听良人说,他年轻时也是受过你阿父照顾的。”

黄氏目光温柔看向余琛,表现出自己的善意。殊不知余琛却并未如她所想那般放下对陌生人的芥蒂,反而更加戒备起来——他自小对旁人态度的变化十分敏感,此时心中万分怀疑:她没事突然与我示好做什么?前两日不还防着我么?

他警惕的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谢过黄氏坐下,心里却暗自留意起周围的一人一物。

在坐三人均没察觉他的异样,黄氏又道:“你就把这儿当做自己家一般,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我若是不在,你周姑姑也能做主。”

不管心里如何想着,余琛还是应了下来,又向黄氏道谢。龚越见妻子不似之前那般不情愿,亦明白大约是她见余琛并非会成为浸染小游的那块“墨”,态度才有所好转,便更加欣慰了。

“出了这内宅,大事小事都有你龚世叔,轮不到婶母我操心。当然,你若有什么不方便让他知道的,找我也未尝不可,我母家在亥枉也算有些门路的。”

黄氏这话说的平常,眼角眉梢却不自觉带了一分得意之色。余琛自上了席便一直留意着众人的神色,此刻见龚越面色微僵,倒是有些诧异,龚世叔不愿他私下去找黄氏帮忙?他不动声色的记下,再次起身行礼,谢过龚越和黄氏。

黄氏见他礼数周全,愈发满意。龚越早已调整好面色,笑着拉余琛坐下:“快吃饭吧,再谢下去这岁都要守完了!”

在屋内又服了三日的孝,余琛终于在初四这天脱下了简陋的麻衣,每日晨昏各四炷香叩首祭拜,其余时间便窝在房间里温书。

他之前读过的书也不算少,然大都是看到文章只知其意而不会默诵。正好如今闲暇时间颇丰,多多诵读几遍便也记住了。

龚游找过他几次,黄氏见余琛的病已然好了,倒也并未拦着,只是每次不多时,龚游便会被以切莫耽搁他读书为由叫走。余琛也不介意,若黄氏突然转了态度,他才要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事等着他。

上元那晚,亥枉长街万人空巷,龚越一家三口兴致勃勃地上街游灯市,连那些并不当值的仆妇们也三三两两邀着一同去看热闹。

“余琛阿兄!”小家伙兴高采烈的推门进来,圆圆的眼睛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干净,“我给你带东西回来啦!”

人们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最干净,能看到大人们看不到的东西,余琛深以为然。年纪如龚游与他二弟这般大的孩子,喜欢与不喜欢一个眼神便暴露无遗,哪怕是为了掩盖算计而流露出的善意,都会不经意掺杂着慌乱与狡黠。可龚游的眼睛干净极了。

小小的人儿手里一左一右拎了两盏花灯,一只是鲤鱼形状,另一只则是十分普通的形状。花灯仅以姜黄色绢蒙住竹骨,余琛接过来细看,发现其中两面书有“平安顺遂”和“遇难成祥”的简单吉祥话。难得的这几个字,笔力劲挺正中寓欹,端方的恰到好处,他不免看住了,暗下决心定要珍惜现在的条件,也练出一笔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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