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回 小隙沉舟(2 / 2)
多像他,满腹心事,无人可诉,快被这股焦躁烧成黑窟窿。
耳边遥遥地传来一个声音,听着像从天边传过来的。
“言溪,你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林言溪回过神,发现不过是楚荍站在面前问他罢了。
见他不语,楚荍追问道:“言溪,你还在为萍儿的事心烦?”
林言溪用毛笔蘸墨,将那张未完成的桃花图起仰八叉地涂上一个大字,已经辨不出画中有什么了,他才慢慢答,却是挑起了别的话题:“并未只是为了萍儿的事,馥雍城何府的那位姨娘,死因蹊跷,至今不明,我听那边的李管家说,三姨娘虽然性子有些跋扈,但为人谨慎,与大太太和二姨太都仅有几次小的纷争,只有二小姐曾经与她大闹一场,她落了下风,天天想逮住机会好寻仇,闹得府里不太平,为此何老爷才将她移出了何府,另辟了宅子居住。”
楚荍不明所以,疑惑道:“何老爷此举是为何?”
林言溪将那副桃花图揉作一团后道:“对啊,他此举为何,无人可知,他潦草地将三姨太埋了,当日我在他身边,也不曾见他掉一滴泪,有个婆子多嘴叮嘱了抬棺的下人们一句三姨太太这事可千万不能跟大姑奶奶提起,四小姐的名字,大姑奶奶都已经起好了,让她知道了,怕她受不住。何老爷一听,便跪在地上痛哭。这悲伤并不是假的,真真切切,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恻然。”
楚荍便惋惜道:“四小姐命薄,三姨娘也不是个厚福之人。毕竟是一尸两命,何老爷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林言溪没有看她,只觉她往日温顺恭依,说话妥帖,今日却有些锋芒,言辞欠妥。也自知是她这几日的遭遇,令她如此惶恐不安,有意出言劝慰:“不必如此,楚荍,萍儿的事,怨不得别人,只能怨她自己。”
楚荍还想争辩几句,却只是微启樱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林言溪的眼角带上了一点点笑意,温和道:“你也不需如此埋怨自己,萍儿自己做了孽,何书瑶身边的丫鬟们都机敏警觉,怕是早就抓到了切实的把柄。”顿了顿,他说,“不然的话,她当日不会对萍儿下此狠手。”
楚荍知道他说的是大小姐,心里有些憋得慌,她念着许多事,心事重重,思绪百转千回,又有些后知后觉的怕。
大小姐的行事风格,必定会斩草除根,眼里一丝余孽也容不下。
她顿时有些恍然,战战兢兢地开了口:“言溪,你说,接下来,会不会是我们……”
“不会,”林言溪却是斩钉截铁的答她,“你要记得,是萍儿心生嫉恨,在书瑶的熏香里动了手脚,即使没有真正伤害到书瑶,书瑶也为此心生不悦,她已经让萍儿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是萍儿一人所为,以前是,以后,也是。”
早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林言溪扪心自问,再想这些又有何用?
又问,林言溪,你到底还有何不知足?
末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像能把这几日的郁积闲闷统统都呼出他的身体。
楚荍听到了林言溪的长叹,并不多言,知道此刻再待下去恐怕会惹林言溪不快,遂起身要把那朵已枯萎的花扔掉。
出门之前,楚荍回头,扫了一眼那碟未动的芸豆糕,轻言轻语地劝告林言溪:“姑爷,你歇歇吧,人是要吃饭的,心里不痛快,不能这么糟践自己。我待会儿让小厨房给弄几个细致菜,你看看溜鸡脯行不行?天气也有点凉了,要不再弄个砂锅什锦,就着马蹄烧饼,就是不知道这时节,小厨房还有没有你爱喝的小豆粥。”
从何书瑶到何家的下人仆役,府里吃饭做衣裳样样讲究,但林言溪不这么讲究,他说:“都行。”
说完这句话,他看着楚荍推门而出,初秋的阳光在这一开一阖间照到他的脸上,又很快消失,徒留一片暗霭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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