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抓周笑谈（2 / 2）

“看来我们家冉晨很喜欢呈央小哥哥，这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吧。”

“冉晨……？这是弟弟的名字吗？”

“对，他叫时冉晨，我刚想出来的名字。”

“啊？那过去的一年里，弟弟都没名字的吗？”

“额……有名字……叫红眼。”

爷爷大概也感觉到了爸爸这小名也太过随意，怪不好意思的，白呈央硬是忍着没笑出声来。

“弟弟是真的很可爱，我以后可以经常来看他，和他玩耍吗？”

白呈央捏着爸爸温热的小手问。

“当然，随时欢迎你来。”

白呈央因此成为了第一个允许与爸爸亲密接触的外人。

抓周的意外最终在爷爷给众人开玩笑的笑声中作结，宾客们用了生辰餐之后逐个离去，白家是最后离开的。

从抓周之后到离开前这段时间都是白呈央陪在爸爸身边，奶妈被奶奶禁止靠近孩子了，因为她对奶妈已经忍无可忍了。

“这场生辰宴还真是乐趣横生啊。”白洛笑道，“之前那些人的话，你也劝劝家里人，别放在心上了，那吴先生的儿子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哪有我这个贤侄机灵。”

“白兄说的是，我也犯不上去管别人，如今只希望我儿平安康健的长大就万事大吉了。”

“那我就此告辞了。”白洛说罢转而呼唤白呈央，“呈央，跟弟弟告个别，咱们要回家了。”

白呈央和爸爸玩了一下午，双手被爸爸抓了好几道血印子，不过他也不嫌疼，临走还挺舍不得。

“我走了，改日再来陪你玩，你在家乖乖的，再见。”

白呈央向爸爸挥了挥手，之后小跑着跟着白洛离开了时家。爸爸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处不动不闹，过了好一会儿就开始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我十岁那年，爸爸第一次带我回时家老宅，因为是太爷爷的忌日，我们来给太爷爷上香。已经年迈的管家依旧守着这座院落，他见到我们开心的热泪盈眶，但我爸爸却没有那么激动的情绪显露，但对管家却给足了应有的尊重。

我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古宅里过夜，爸爸不会陪着我，我只好强撑着精神独自躺在小房间里数羊，可是数了几百只依然无法进入梦境，外面的风声呼啸，吹动树影摇晃，我害怕极了，生怕太爷爷的魂灵会回来和我打招呼，顾不了许多，抱着被子就跑出房间找爸爸，但是这宅子实在太大，爸爸没找到，却被管家截到了。

“姑娘，不要害怕，这座宅子绝不会有邪祟出没，而你所担心的魂灵，就算出现了，也绝不是要害你，只会保护你的。”

管家陪着我回到房间，悉心的安抚我。

“为什么你这么笃定他会保护我？”

“因为你的太爷爷在世时就是个和蔼之人，他最爱的就是时家的人了，你是他的曾孙女，他疼你都来不及，如何会伤害你呢。”

“可我还是睡不着……”我小小叹了口气，心下犹豫了少许，然后向管家提出了一个请求，“管家爷爷，你在这个宅子生活了这么多年，一定对我爸爸也很了解吧？你能给我讲讲我爸爸的事情吗，不管什么样的都好，我想听，想知道……”

“当然可以了，不过我熟悉的大概只有他年少时候的事情了，你若不嫌弃我啰嗦的话……”

管家讲的很慢，但我听得很认真，不知不觉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抓周那日爸爸掉下来的眼泪，管家形容那一颗颗仿佛是晶莹剔透的宝石，看着心疼。

奶妈当天晚上被奶奶好一顿训，奶奶这个人在太爷爷面前并不敢太放肆，但是训斥下人该有的气势还是拿得出来的，更何况前段日子奶妈和爷爷的各种互动也让她醋意大发，借这次抓周之事索性就全都发泄出来了。

“说！你平日里都跟小少爷念叨些什么了，我给你的那些三字经，道德文，你平日里都有好好念给他听吗？抓周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啊，要是抓到个印章呀文房四宝什么的也都好说，可偏偏抓到个男孩子，我儿的前程都被当做了个笑话了，你难辞其咎！”

“少奶奶，这和我无关啊，小少爷要抓什么哪是我能掌控的，兴许这是孩子的天性……”

“你胡说！”

奶奶还没等奶妈把话说完就上去一巴掌打得她倒在了地上，可见怒气已经到了头顶了。奶妈被打的嘴角都出了血，她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气急败坏的奶奶，脸上竟露出一丝冷笑。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哼，时家的小少爷天生就是个怪物，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也就少奶奶当他是个宝，什么样的父母自然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你们全家都是冷血无情的怪物！”奶妈疯魔了似的，奶奶听她说的话恨不能立刻就打死她。

“我让你胡说，你这个贱人！来人，把她给我拖到坟场上喂狼！”

门外来了一群身强力壮的家仆架起奶妈就要拖走，太爷爷和爷爷赶到立即阻止。奶奶见到太爷爷，哭得是梨花带雨。

“爹，这个奶妈真的不能要了，您是没瞧她刚才对我所的那些话，句句大逆不道，她对我都这样，还不知道背地里和孩子说些什么呢，您可要管管啊。”

管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为奶妈求情，因为他知道奶妈平日里对爸爸是什么样子——奶妈心里一直藏着一份怨恨，这份怨恨来源于自己丈夫的死亡。

战场上原本就是刀枪不长眼，生死一瞬间，奶妈的丈夫是死在了内战中，但她却把这罪责全都算在了爷爷头上，她认定了是爷爷护属下不利，是爷爷拿她丈夫当肉盾，所以她丈夫当了爷爷的替死鬼。而奶奶在家里处处针对她，不仅限制她的活动自由，也限制她的人生选择，说到底她是恨这不公平的阶级，恨这不公平的世道。

“凭什么我的丈夫就要去死，凭什么我就要一辈子做个下人，我也是个渴望情爱的人啊……爱是这个世上多么美妙的东西，小不点，你长大了一定也会沉溺于此的。”

奶妈对爸爸碎碎念的这些话，都被管家听在耳中，但他没有主动向主家通报。世间一切事由皆有因果，他念在奶妈也是可怜之人，不愿把她推向无尽的深渊，可终究，还是没办法再保她了。

奶妈最终被赶出了时家，太爷爷还是放了她一条生路，留了她一条命。但是她离开时家的第二日，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坟场里，据前去查看的人说，是撞头而死。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被主家赶出来，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活下来也是很困难的。

奶妈不在了，给孩子喂奶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奶**上，她已经不放心再请任何一个奶妈了，但是整日里都围着孩子转也是让她疲惫不堪，多亏了白呈央定时来与爸爸玩耍，让奶奶有缓神的机会。

如此亲密的陪伴，一晃，就是六年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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