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狗的一天（2 / 2）

魔女已经出门往饭厅那边去了。叶尔珈德快速且熟练地整理床榻，叠好被子，系起床帐，拉上衣帽间纱帘。从桌边经过时，他瞥见上面依然摆着本书：果然，她又忘记带走睡前故事书，好在吃完饭后放回书房了。

他无奈叹气，准备等会儿还是自己去还，顺便帮她规整规整书架。

吃饭的时候两人交谈不多。魔女先是点了中午要吃的菜，简单询问了一下他的修行进展，便说：“抽空来书房找我，给你加另外的强化符文。”

随着眷属转化逐渐完全，普通意义上的修行对他来说已无明显效用。于是魔女提出使用特殊符文——比如改变重力规则的，又或者增强局部痛觉反馈的——进行加持，锻炼才能事半功倍。这也不是一劳永逸的工作，因为叶尔珈德至今力量仍不断成长，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淘汰一批旧符文，换上新的效应更强的。

就这样在魔女书房和她磨蹭到中午，再吃过饭，叶尔珈德装备完全向村后迷雾森林进发。

狩猎魔兽并不需要他动用武器，但叶尔珈德还是每天精心保养擦拭那柄巨剑，并且只要走出村落就一定会带上。

这把剑由魔女与地精交易得来，同样也由她亲自赐名，再转送于他。

“黑焰”就是它的名字。

那个时候，魔女一边轻抚巨剑锋刃，一边凝视着他，视线从他额前黑发扫过，最终落到也正看向她的他的眼中。

“就叫它‘黑焰’好了。”她低头轻笑，“和你很配的名字。”

确实如此。或许早在地精打造这柄剑时，魔女便告知了它们其主人之形貌。剑鞘通体玄黑，唯独在上首处竖向镶嵌有一颗极为罕见的猩红色宝石，尖端凌厉，幽光凛然，正如他所拥有的深红兽瞳。

再仔细点看的话，会发现宝石内竟隐有一道狭长裂纹，恰巧对应叶尔珈德右眼上方那道刀疤。

那双手滑过剑刃，却仿佛抚摸着他的身体。

叶尔珈德抿了抿唇，垂眼上前接过魔女所赐，脸却不争气地红了。

由此，他充分认识到了控制脸部血管扩张收缩的重要性。加班加点苦心实践之下，叶尔珈德总算练出了强行不脸红的本事。当然，也是后话了。

在二十二岁这年，叶尔珈德终于收到了人生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礼物。并非由父母亲朋所赠，而出自非人的魔女。

无论心情何等复杂，总之，不妨碍叶尔珈德时刻将它带在身边。

今天出门有点晚了，叶尔珈德没太深入森林，只猎杀了三头魔兽便返程。下午四点，他踩着应准备晚饭的点回到村庄，将尸骸送进库房。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洗菜做饭、喊魔女吃饭、等魔女吃饭、和魔女一起吃饭。

收拾残局并打扫厨房等工作均被交给低等仆役，叶尔珈德休息了一会儿，前往健身房开始锻炼身体。

魔女只在健身房刚搭好时出于好奇来过一次。顾及对方的主人身份，叶尔珈德礼貌性邀请她和自己一同锻炼。当然，结果也不出他所料，魔女举着器材玩了没几分钟就累得香汗淋漓，嚷嚷着再也不来了。

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不似作伪，叶尔珈德是真的相信魔女仅只掌握非物质之力，确实不会武了。

浑身贴满强化符文一直锻炼到晚上九点，去找魔女之前，叶尔珈德用冷水冲了凉洗去一身汗味。

说到这里他又不明白了，自己锻炼过后出一身汗，不算臭吧但也肯定没多好闻；怎么魔女累得出汗的时候，周身味道反而更香了？

那天他目送魔女离开健身房，心里默默期盼她不要再来的最主要原因就在于：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满室属于她的体香淹没，并且努力锻炼身材最终致力于令她满意，他就觉得头疼。

幸好她再没来过。

洗完澡，叶尔珈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连半边胸膛也不露，穿过吊钟广场回到房间——对魔女可能会有的暗中偷窥，他可以说是严防死守了。

就算早已明白避免不了待价而沽的命运，事实上，他现在正做着的就是这件事；叶尔珈德仍然希望，自己不要因过早交付筹码而变得过分廉价。

他不敢问魔女，她过去的眷属不少，为何如今却无一人跟在她身边。他不想听到答案，更不想步自己前任们的后尘。

即便最近对魔女的印象有所改观，但那说明不了什么。他永远不愿也不会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对方身上。

回到房中看书到凌晨一点，叶尔珈德从魔女丢给他学习的正经典籍中抬首，拿上一本闲书去给她讲睡前故事。

他自认不是情绪丰富的人，更没有绘声绘色讲故事的天分。但魔女似乎乐此不疲，百听不厌，所以叶尔珈德也就理解为是自己平板无起伏的语调容易催眠的意思了。

一点半，讲完故事最末一行，叶尔珈德合上书本将之放在魔女枕边。

他将灯盏挪远了点，摆到临窗墙角处并盖上一层磨砂玻璃罩，好让光线不至于太亮，影响她睡眠。

他重新回到床前，低头看她。“晚安，主人。”

“晚安，叶尔珈德。”奥黛应了声，听上去困倦至极。她躺在白天由叶尔珈德亲手铺成的柔软被褥里翻了个身，沉入梦乡。

叶尔珈德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叹气。替奥黛仔细掖好被角，再将洞开的窗户调整至最恰当的角度，他轻手轻脚离开魔女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