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2 / 2）

商熹默了默，揪紧身上盖着的大衣外套，头虽靠在他的肩膀上，但眼睛一直转动，目标定格在两个情侣，不，可以说是夫妻身上，因为他们的手里各拿着一张红色的小本本，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是结婚证，而这里是民政局。

商熹猛地抬头，入目的是男人光洁而棱角分明的下巴，菲薄的唇瓣轻轻抿着，一双黑眸熠熠生辉，仿若跳动着光彩。

怪不得下飞机时她听到他同别人打电话，让人回公寓取了两人的户口本送过来。

商熹咬了咬嘴唇，放在大衣下的手臂环住男人的腰身，红唇在他耳边贴了一下，说：“那等轮到我们了，你一定要叫醒我哦。”

“睡吧。”高承野轻声，侧头吻上她的额角。

拍结婚照时，摄像大妈感叹似地道：“你们这一对啊，真是我经手拍照的最养眼的一对了，这闺女长得真水灵，小伙子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啊。”

被称为小伙子的男人嘴唇快要翘上了天，自以为非常冷静自持地说道：“谢谢。”

“哎，不谢不谢，大姐祝你们新婚快乐，来年再生个大胖小子！”

领结婚证的流程很简单，不到十分钟，一人手里就有了一本结婚证，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密不可分的整体。

民政局外头暖阳高照，他们两个人的手十指相握从未松开过，台阶下面，人来人往。

高承野倏然执起商熹的手，定定凝视着她瓷白无暇的小脸，然后低头在她的无名指上烙下一个轻吻，那双墨黑的眸子里像是藏匿了万千星辰，磁性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化开：

“高太太，新婚快乐。”

无名指上的吻轻如蝉翼，商熹看着上面的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眼眶里水汽迷蒙。

“高先生，新婚快乐。”

*

最先知道商熹结婚的人不是高家长辈，也不是闺蜜好友，而是远在天堂的商父商母。

彼时，离领证的日子过去半月有余。深秋，墓园远山叶黄萧瑟，一座双人石碑前静静伫立两道人影。

一窈窕纤细，一高大挺拔，同阶而站，相得益彰。

眼角被秋风吹得有些红，商熹开口的声音有些哑，手指轻拽了拽男人的衣袖。

“叫爸妈。”

男人很是乖顺，目光虔诚地望着面前的石碑，掷地有声道：

“爸，妈，你们好，我叫高承野，是你们的女婿。”

秋风掀起他的大衣下摆，拂过他冷峻的面容，将他的声音吹向四面八方——

“请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笑笑，不让她受委屈；我会爱她，宠她，敬她；我会代替你们守护她此生无忧；我会竭尽所能让她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最后，他深深弯下腰，标准的九十度鞠躬，犹如一个寻求佛祖荫蔽的信徒，敢以生命作赌注。

晶莹的眼泪从眼角滑下，商熹握住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墓碑上的照片一如记忆里疼爱自己爸爸妈妈，她轻笑一声，埋下身子，潜藏在心里的歉疚肆意流淌。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不该怪你们抛下我独自离开这个世界。”

曾几何时，商熹的内心也会有什么都填补不了的空洞。她无法理解从小把她捧在手心的父母会狠心把自己丢下，她是他们的女儿啊，他们离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独留她一个人在世界上她会有多么孤单。她才十九岁，刚上大学，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这人生，就要面临父母离世的残酷，他们何其残忍。

有那么几次瞬间，她不是没有想过，既然身为父母的他们从未考虑过她孤身于世的处境，那她又何必自作多情为他们的逝去伤心？她不过是一个可以被亲生父母随意抛弃的人，假如她也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会不会没有一个人为她感到难过？

没有人知道，父母刚去世的那段时间里，她会被这样的梦魇缠住，使她成宿地睡不着觉，或是在深夜惊醒然后睁眼到天亮。

她也怨过、恨过，可每当一想到小时候父亲为了不让她哭，把她扛在肩头在院子“骑马”，想到母亲在她生病时一夜守在身边，却无一句怨言……想清楚后又颓然悔恨，每次她都会被拉进一个死循环，它们仿佛缠定她，势必缠死她。

今天，是她第一次将这些情绪爆发出来。抛弃她了又怎么样呢？他们给了她生命，自她出生起就精心呵护她长大，她想，这些足以消弭她的心头的空洞。

他们仍是她放在心头念念不忘的爸爸妈妈。

想起以往，商熹哭得泣不成声，她攀住高承野的肩膀，把这些话呢喃给他听：“阿野，我让他们失望了，我不配做他们的女儿，我不配。”

“呜呜——”

“傻瓜。”高承野微微推开她，宽厚的手掌捧着她的脸颊，胸口窜起密密麻麻的疼。他灼灼盯着她的眉眼，拇指温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水痕，无奈喟叹，“他们不会怪你的，你一直是他们心爱的女儿。”

“真的吗？”商熹抬起眼，眼泡红肿，迟疑地问。

“当然，等你当了妈妈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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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话还是很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