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1 / 2）

到谈家宅子时, 那里已经很热闹了。

像这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土豪家庭, 年节时一般都是亲戚齐聚热闹非凡的。许攸早习惯了跟老妈俩人简简单单清清静静的过节, 突然变成和二十多个陌生人一起迎新年，说实话，心里挺抵触的。

但抵触也不行啊, 总要面对的，这回谁也帮不了她，只能自己克服。

许攸在接下来的半小时一直保持得体的微笑, 由谈斯年带着挨个认亲戚，这个叫大伯那个叫大娘, 这个喊叔那个喊婶，然后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还有小侄子小侄女小外甥小外甥女……天啊，光孩子都有七八个, 还都挺调皮, 话多问题也多，咋咋呼呼弄得许攸一个头两个大，差点没夺门而逃。

总算认完了亲,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不用再被新亲戚拉着问东问西，许攸稍稍松了口气。人多, 分了三张桌子坐, 谈广思作为一家之主首先举杯站起来发表了下新年感想, 然后特意点了许攸的名字, 让她站起来举个杯敬长辈亲友, 算是正式认识一下。

这一套流程搞完，大家开始动筷吃饭。许攸还是和谈斯年坐一起，和他们同桌的都是同辈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哥，过完年我该实习了，你带带我呗。”饭到中途，谈斯年二叔家的小堂妹突然开口说道。

谈斯年筷子一顿，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淡淡说，“我没空。”

“那你都有空带外人，我是你妹妹怎么就没空了！”小堂妹气得不行，把筷子一搁，瞪了许攸一眼，“哥，咱做事总得有个亲疏远近吧？”她声音到最后就有些大，凶巴巴的，搞得同桌和邻桌的人想装聋都不行，纷纷停下筷子看过来。

“扇扇，都吃饭呢，你又发什么小脾气！”谈扇扇的妈妈在那边不轻不重训了一句。

谈扇扇鼓起嘴，“我发什么脾气了我！还不是我哥远近不分，我说让他年后带带我，他说没空！怎么带别人就有空了！我难道不是亲的？！”

“谁说你不是亲的了，”谈扇扇妈妈柔声哄她，然后看向谈斯年，“斯年，扇扇从小就被我和你二叔惯坏了，她到别的公司实习我们都不放心，就让她跟在你身边学习一段时间，等毕业了我们再给她安排正式工作，行吗？”

谈斯年却不打算给这个面子，他把筷子搁下，挺真诚的说，“二婶，我是真没空，年后公司有几个大项目都得我盯着，根本没时间。如果您和二叔不放心，就让扇扇去二叔厂子里实习好了，这样放在身边自己看着不是更放心？”

“我爸的破厂子我才不去！”二婶还没说话，谈扇扇先激动起来，“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咱们才是一家人，可是你看看你，防我跟防贼似的，我再怎么样也比外人让你放心吧！”

谈斯年皱眉，“坐下，吃饭。”

谈扇扇偏不，“我不管，反正我要你带我！”

谈斯年不理她了，爱站站，不惯她臭毛病！转头给安静如鸡的许攸夹了个鸡腿，“再给你盛碗汤？”

许攸默默看他一眼，低低嗯了一声。

谈斯年笑笑，拿起汤勺给她盛了碗酸辣肚丝汤，顺手还帮她把碟子里的虾剥了，看得谈扇扇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哥！”

谈斯年看过来，有点不耐，“怎么就你话多，你看看别人，大过年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说着看向长辈那一桌，“二叔，管管你闺女！”

谈广思的弟弟叫谈广明，现在经营着一家服装厂，家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刚才的事他从头听到尾，一点不觉得自家闺女要求过分。本来啊，他亲哥的公司不让自家人进去就算了，偏偏让个外人掺和，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于是看向谈广思，“大哥，我就扇扇这一个闺女，你看……”

谈广思没说话，视线扫了一圈虽然没参与但都假装不在意其实支着耳朵等结果的兄弟姐妹和小辈们，摆摆手，“先吃饭。”

说是先吃饭，这饭吃起来也没什么滋味。大家心思都在别的地方，这场一年一次的年夜饭没多久就匆匆结束了。许攸夹在中间比较尴尬，饭后直接跟着老妈去房间避嫌躲清静。赵淑华关上门，看看闺女的脸色，“没事吧？”

许攸嘟嘟嘴，“我就知道得有刺头！”

虽然老妈和谈斯年一直跟她说谈家的亲戚不难相处，但问题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谈家的广域，说是谈家的，其实只是谈斯年家的。广域里没有谈家亲戚在，唯一的一个赵明庭还是当初谈广思与前妻恩爱时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真正算谈家这边本家亲戚的，在广域真的一个都没有。

许攸听谈斯年提到过这个事，说是当初公司初具规模时家里亲戚也是参与了的，但是很快谈叔叔就发现亲戚的加入不但没办法给他提供帮助，还将公司整的乌烟瘴气非常不规范，别说助力了，简直是拖后腿大军啊！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谈叔叔毅然决然快刀斩乱麻直接把亲戚都移出了公司，宁愿花钱出力帮他们创业都不愿让他们再染指自己的公司。这么多年过去，广域越做越大，从小小的一间办公室到现在的员工达千人，分公司遍及七省三十二个市的大企业，唯一不变的就是坚持不让亲戚插手公司。

许攸原本能到广域实习，就是因为她不姓谈，谈家亲戚开始也没把她这个名不见传的小人物放眼里。只是个拖油瓶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想法也在跟着改变，心里的不平衡自然也越来越重。

就像谈扇扇说的，凭什么外人都可以去广域，他们正经亲戚不行？

她说出得不止是她的心声，也是谈家所有亲戚的心声！只是恰好，她做了出头鸟，把一直维持的那层窗户纸捅破了而已。

许攸叹气，“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赵淑华在她手上拍了拍，“甭理这些人，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

许攸看着亲妈，“妈，你说实话，之前这些人是不是也给你气受了？”

赵淑华嗤笑，“你觉得我是能受气的人？”她站起来到衣帽间准备换件衣服，语气淡淡，“我又不要谈家的钱，跟他们没利益牵扯，是有多闲要找我的事。”说着拿出一件墨蓝色丝绒长裙，“这个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