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张蕤醒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天旋地转。

他右臂使力，勉勉强强地把自己撑着做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不眼冒金星。还没来得及看清这屋子的全貌，就看见门口有个白影子，“咻”一下倒不见了。

饶是张道长这样修行多年的，心如古井无波的人都被这白影子吓了一大跳。以为是什么山野精怪作祟，下意识地就要去摸自个儿的剑匣。

可还未等他双剑出匣，那白影子又飞似的闪了回来。

张蕤这时才看清了，原来是个小姑娘。约莫十来岁的年纪，不大。一身太白弟子贯穿的衣裳。长得很水灵，一双大眼睛澄澈明亮，尤为讨喜。

小姑娘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人，皆作太白弟子打扮，坠在最后的男子手里还握着把长剑，张蕤这时才了然，自己约莫是从火海里逃生了，被路过的太白弟子给救了回来。

“道兄醒了就好说，你先躺着。我给你把脉。”太白女弟子上前一步，然后坐到他床边。张蕤依着她的话躺下，然后递出去手腕。不过伸手的时候又不晓得扯到了哪里的伤口，引来的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叫他不自觉的“呃”了一声。

“慢些，莫扯到伤口。”太白女弟子柔声道。

“多谢几位救命之恩。”张蕤有气无力地开口，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说话时声音好似坏了的破风箱，嘶哑难听的很，“现下这里……可是太白剑派？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许是伤太重了，他说话时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话常常说不到一半就需换气。总给人一种下一刻他就要咽气了错觉。

太白男弟子道：“嗯。这儿是太白。我是李桐，这位是我是师妹，江明月。小的那个……也是我师妹，叫李小……”

李小乖飞快地打断了李桐的话：“李无忧！在下太白剑派李无忧！”

“多谢几位。”张蕤再一次道谢：“贫道……一质子*，来自真武。”

“抱歉，先打断一下。”江明月收了手，“道兄，你尚在发高热，需卧床休息。一会儿药煎好了务必按时服用。不过在下学艺不精，只能暂时保证道兄不发热，道兄身上这伤……我是无法了。我一会儿修书一封送往天香，看看天香的诸位师姐妹们有何法子……”

张蕤瞧了瞧一脸凝重的江明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着纱布的手：“多谢江姑娘了，修书往天香谷却是不用了。天香谷诸位师姐妹皆悬壶济世、妙手回春。但我这伤，却是药石罔效了。因故，也不劳江姑娘多加费心。本来……也没几日好活了。”

他说此话的时候说的云淡风轻，或许真的已经看淡生死了。李小乖年纪小，听不出这其中沉重的意味，李桐抱着剑，靠在柜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江明月一家世代行医，自小耳濡目染，见惯了生死病痛，当下也是感慨万分，一时间屋内寂静，倒无人说话。

李桐动了，他绕过屏风往外屋走。

“你干什么去？”江明月问他。

“药没人看着了。”李桐答，李小乖一听顿时万分羞愧……净顾着看热闹了，把药留炉子上。她倒是跑没影了，忙要跟着李桐过去将功补过，但由于太激动，差点把桌子上的花瓶给碰下来。连忙抱住即将与地亲密接触的花瓶，还鬼头鬼脑地往屏风那头看了一眼。

她这一系列滑稽的动作引人发笑。张蕤刚认识李小乖，不好意思笑得太明显，头稍微偏了一下。江明月直接捂住嘴偷偷的笑。李小乖看了他俩一眼，自觉丢了大人，羞红了脸。要往外屋走。

“李小乖，你好好坐着。我没那么多花瓶给你打……”她刚走两步，就被李桐的声音给拦在了里屋。只好蔫蔫地回去坐着。一边磨牙一边诅咒这顺风耳师兄早日耳聋眼花——而且这臭师兄，又当着外人的面叫她小名啦！

李小乖乖乖坐下了，不再作妖。气氛也稍有缓和。江明月总算想起正事：“原本以为道兄还得再昏睡个几天才醒。就自作主张送去真武山了封信，现在想必已在路上将到了。不知道长此番所来究竟为何？八荒同气连枝，若是真武有何需要，我太白必会施以援手的。”

张蕤闻言却沉默了半晌，良久之后才艰难开口：“劳烦太白了，其实我此番前来，不为公事，是为私事。贫道不才，早些年也曾游历八荒。如今寿数将至，总还有许多地方想再看看，是漫无目的地乱走罢了。走到哪，没了，就天作棺盖，地作灵柩，也算归于自然，尽善尽美……”

他说这话的时候，李小乖不停地伸手揉眼睛。把自己那双招子揉的跟兔子似的。她总觉得刚刚这位一质子道长说话的时候，他的身体好像变得模糊了许多。叫人看不真切，可却只有一瞬。她不清楚这是幻觉还是什么其他的。但她看向江明月的时候，江明月却好像完全没发现这不同寻常的事儿一样。

大约是错觉吧，肯定是今天药喝多了、剑练多了。毕竟臭师兄还没眼花。怎么她这年纪轻轻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倒先眼花了呢？天道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