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离秦(2 / 2)
江明月的爹,是今年年初没的。
说来可笑,她爹生前是八百里秦川最负盛名的大夫。一生都带着妻女四处诊治求学。到最后这位名满秦川的大夫,居然是染了恶疾没的。
老爷子去年夏天的时候得了场不痛不痒的小病。本来在家静养几日,吃几副药就好的事儿。因为人一直忙着四处奔波听诊,一直拖着没好。
后来,依稀是进了腊月了。有人不远千里来江家求医,只说自己家老娘染了病,眼瞧着要一命呜呼了。江大夫连忙冒着大雪到了村子。给那老人家看病。
那老人正是发病急时。江大夫银针数下,救回老人一条命来。一家人千恩万谢,要留江大夫一宿。江大夫瞧见天色愈黑,风雪愈大便住下了。
老人的儿媳对江大夫说,村里的大夫都说老人染了肺痨,那病是治不好的,还传染。先前都收了诊金,治了两日瞧见不对,大夫就直接跑了。每每他们去请,就称病不来。江大夫气不过,要与他理论。却不想第二天,江大夫本人就突然的高烧不止,还没撑到第二天夜里,就驾鹤西去了。
那是江明月她爹一生里唯一没看完的一次诊。江明月猜她爹要是有在天之灵,肯定不能容忍他的闺女有没看完的诊。
“家父在时尝尝耳提面命。至于守丧……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难道日日哭晕在灵前就是孝,此等形式,有人命关天重要吗?”
江明月面色平静地开口,却字字诛心。李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蔫蔫地“嗯”了一声。
“我去结账。”
李桐去结账,顺便赔面摊老板的杯子钱。等他回来的时候才李小乖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背起李小乖,三个人起身离开面摊。其间一直无话。
直到马上要进客栈大堂的时候。一直闷着不吭声的李桐突然道:“江师妹非要去,就得加我一个。”
江明月站定,回身静静地看着他。
这时候李小乖好巧不巧地哼哼了两声。只是无意义的音调,不知道这小丫头又梦见了什么。
“小乖呢,怎么办?也带上?”江明月发问。
“我托林师兄照顾两日……不行,师兄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秦师姐……秦师姐要结婚了。那……师尊总能照顾一下吧,再不行我就修书把李小乖送去天香谷过年……”
“什么?!送我去天香谷?我不去天香谷啊师兄!”李小乖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她师兄喊她:“我不喝药好吧!!不喝!”
她开嗓开始嚎,哭得惊天地泣鬼神,路上零零散散地行人不断地往这边投来诧异的目光。江明月赶紧和李桐联手,又是割地(减少训练时间)又是赔款(买东西)。这才把小丫头哄好赶去睡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张蕤有伤在身,如此一天真是有些吃不消了。他窝在椅子里,看见一脸疲惫的李桐推门进来。并目睹了李桐把他自己脱得只剩中衣,然后扔上床的全过程。
张蕤熄了灯,然后慢吞吞地往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爬。
“为什么拦着江姑娘?”张蕤躺了一会儿,实在是睡不着。他轻轻地翻了个身盯着李桐看,并问出了这个问题。
就在他以为李桐已经睡着了,不会回答的时候。李桐突然道:“……之前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们不知道你的身份。派了一位师弟去真武送信。师弟昨天回来的时候跟我说,路上有鬼鬼祟祟的跟着他,还套他话问你在不在太白。”
张蕤闻言冷笑两声,“……那看起来就是我以前的一些仇家了。我前些天也收到过警告,叫我在秦川小心行事。他们估计以为我来太白是来沉剑。打算等我离开秦川的时候动手,一来杀了我,二来折了太白的面子。真是好算盘啊。”
张蕤现在很少动怒了。就算在这一刻,他也没真正地达到“愤怒”的程度。他只是厌烦这些人如阴魂不散般的纠缠他。
李桐没理他,自顾自地说道:“江明月的武功,并不是很高。她也不太喜欢打打杀杀。年初的时候她父亲刚刚辞世。我觉得江夫人,可能也接受不了江师妹再有个三长两短……”
张蕤沉默了片刻,没吱声。纵他当年是不世之奇才,今天拖着如此残躯病体,不给人拖后腿就好了。保护别人?那是说笑。
“先不说这个了。林疏早就跟我说想接无忧去天香谷看看了。好歹给她板板对天香谷的印象,省着以后一听见天香谷的名号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倒是你,你受这么重的伤,都不回师门跟师门说一声的吗?我师弟去了真武,人说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弟子受这么重的伤还四处跑的。他们只有个受了重伤的师叔在门内疗伤,眼下还昏迷着。若不是我认得你,师弟一回来,全门上下都得把你当骗子。”
不知是不是夜里光线昏暗的原因,张蕤总觉得李桐刚刚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向上扬得厉害。可他现在瞧过去,对方分明还是那一副半死不活表情。
大抵是看错了吧。
张蕤突然想到一事,他迟疑道:“先前你说你们不辩我身份,但我听江姑娘说,是你和守山的弟子一起救下的我。怎的当时没认出来……后来倒戳穿我戳穿的那样快?”
李桐那边又没声了。只有略急促的呼吸声。过了好久才听他闷闷道:“就你那双招子,鬼才能忘了它。”
他说完翻个身闷头睡了。留下张蕤一个人懵逼。
“什么玩意……贫道没有瞪谁谁怀孕这本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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