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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世界边缘(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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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便是所谓的“世界边缘”。他曾经被那位至高无上的的存在亲自丢进了这个地方,不是因为他杀掉了一名亚神,而是因为他从所吞噬的神格中获知了关于世界的真相。

凡是洞察了这个真相的生灵,都会被传送到此地。这是祂定下的“法则”之一,魔网兢兢业业地执行着这些“法则”,有时候也会由祂亲自动手。

而方才他把真相告诉了雷诺,于是魔网的根须就把后者拽到了这里,他也得以通过钻入短暂产生的空间裂缝而再次进入这个地方。

“世界边缘”的能量远比主位面要浓郁,为了保证他的纪念品先生不被主位面与这里的能量落差撕碎,他把对方变成了自己的同族。他原以为脱离了深渊体系的自己无法完成这种转换,没想到依凭无色能量的转换比起昔日还要顺利得多,至少在以前,灵魂受损的他是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个仪式的。

那只新生的幼儿正乖乖地跟在费格斯身后,他似乎还没有发现自己的新身份,仍在好奇地东张西望。他的状态非常健康,事先准备的防护法术为他规避了绝大部分的伤害,而剩下的些微能量全数被新生恶魔的本能吞噬掉了。

这是深渊之主费尽心思孵化的幼鸟,是他亲自任命的见证者,是他视作掌上明珠的珍贵纪念品。他兑现了他的承诺,现在轮到对方履行自己的职责了——我给了你想要的真相,你要陪我一同寻找我需要的答案。

他将小小的雏鸟安置在自己的脊背上,向更深的黑暗中展翅飞去。雏鸟开始慌乱起来,在他背上徒劳地鸣叫着,却没能在这死寂的空间中制造出哪怕一点声响。但凭借他们之间的深刻联系,他仍然能够感受到雏鸟的情绪: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们要去哪里?所有的一切都很不真实,我在做梦吗?费格斯?费格斯?!费格斯!

费格斯当然知道雏鸟这种恐慌的来源,因为这只小家伙实在是太小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而这种情绪是他对未知的恐惧。他没有安抚惊叫的雏鸟,只是循着凋零的星屑所落下的方向一味飞翔。通向深处的甬道狭窄又宽敞,看似顺畅却道阻且长。他想起黑龙关于“锻造”的理论,觉得那黑龙大概是猜对了。这些星屑指向一条崭新的道路,而所有的这些——星屑和道路——都是曾经的他们从未看到过的。他追逐着下落的碎屑,同时又要躲闪和应付它们,根本无暇顾及更多。

你要学会适应恐惧,雷诺。他把这种想法直接传进幼鸟的意识里。同一棵参天大树,在某些生物的眼中它是一棵“树”,但渺小的蚂蚁无法看清这巨物的原貌,只能以自己能理解的方式去看待它——这个地方对你来说也是如此。

什么意思?雷诺一时间还弄不明白费格斯的话。他看到对方引领着他走进了宏伟的图书馆,门后却是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但远处的穹顶和墙壁又仍旧保持着圣奥切尔图书馆的浮雕壁画的模样。一条黑龙如雕塑般竖着卧在这裂谷里,几乎占据了图书馆内的所有空间,只留下些微的空隙。从穹顶坠下的零星亮光短暂地划过它的身躯,毫不拖泥带水地往底部飘去。他们沿着龙的尾尖走上它的脊背,像是踏上了一道蜿蜒向下、布满荆棘的黑色旋梯。

雷诺确信费格斯把他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因为他们映在墙壁上的影子是一大一小的两只鸟类,它们正小心翼翼地沿着龙背前行。随着深入这裂谷,墙壁上的浮雕内容也开始变化,记载着魔法史的壁画变成了各种教派的神话,然后又通通消散,彻底沦为一面光洁的白墙。

裂谷的地下竟是圣堂的模样,只是这圣堂不带有任何色彩,简陋得像是初学者随手设计的草图。圣堂里有许多石质的基座,一些看起来崭新而平整(雷诺数了数,这样的只有五个),剩下的则布满裂痕——看起来像是用来放置石像的,但这偌大的空间里没有任何稍微与石像贴边的东西。圣堂的尽头埋没在一片黑暗里,那黑暗深邃得仿佛这个边界并不存在,像是藏起了什么不该被看到的事物。

一个石匠(暂且这么称呼它,因为它绝不可能是真的“石匠”)模样的身影在修整着一个石基,上面还残留着一小部分被砸碎的雕像,它回头看了看从龙首上跳下来的两人,然后将一个平整的石基推到了费格斯的面前。

这个基座突然又变成了一块石料的模样。黑发的恶魔伸出手,覆上那块石料,那块石料便开始往下簌簌地落石屑,像是被雕琢一般;圣堂洁白得单调的墙壁也变幻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打草、勾线、上色。最终,石料被琢成了一座与黑发恶魔一模一样的雕像,同时圣堂墙壁上新描绘的壁画业已落成,而原本散乱在堂内的基座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费格斯大笑起来,笑声在这个属于他的圣殿里回荡着,带着某种狂喜钻入的雷诺耳里。雷诺是个学者,他熟悉这种心情,它是登山者站在最高峰上看到的晨光,是探险者在遗迹深处发掘出的秘藏。

他知道,对方也找到自己想要的真相了。

***

布偶按照它主人的命令把随龙者们留下的法阵改成了一个召唤阵。它的主人拿出一枚古朴的戒指和一些它叫不出名字的材料,分别摆放在法阵的中央和别的位置,然后又用某种液体在法阵上写下了一些文字。

它见过这种文字,那是深渊的召唤符文,但它解不出来这些符文的内容。

“您要召唤恶魔吗,主人?”

“嗯。”世界边缘与主位面的联系太弱了,他之前试过了好几次都定位不到那只恶魔。而随龙者的法阵上有他们计算出来的坐标——正确的、现成的坐标——那么他或许可以尝试着把它改成一个召唤阵,把那只疯狂的恶魔拽回来。

男人检查了一遍法阵,确认无误后,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血滴到那枚戒指上。法阵即刻爆发出强烈的黑色光芒,这些光芒平息下来时,法阵中多出了两个身影。

“……唔……”被黑发恶魔扣在怀里的雷诺·克里斯汀非发出一声不适的呻’吟,对一只新生的恶魔而言,这种程度的位面传送过于剧烈,尽管费格斯帮他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他还是适应不过来。

“天呐!”布偶惊呼了一声,“雷诺!你怎么变成了一只恶魔?!”

恶魔是可以直接看到灵魂的,雷诺抬眼看了看喊他名字的布偶,惊讶道:“……罗莎?你怎么变成了一只布偶……咳,我是说,死灵生物?”

“看来我的纪念品先生跟你的宠物是老熟人。”费格斯挑了挑眉,“那就先让他们叙叙旧吧……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黑龙睨了他一眼,“现在已经960年了,这个世界快完蛋了。”

“这可说不准。”恶魔笑道,“猜猜‘答案’是什么?”

恶魔的声音刚落下,黑龙便看到了伏在恶魔脚下的根须——它们温顺得像猫咪一样。于是他也勾起了嘴角:“哼……原来如此,祂想让我们变成‘神明’。”

恶魔没有否认。

“说起来,你想知道那只‘伟大的幽灵’把你的身体放到哪里了么?”

“……闭嘴吧,费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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