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气(2 / 2)
“太热,你若是中了暑气,得不偿失。”
姜肆抿着唇,这才不动了。
实则,这些日子,她每每想起琳琅的话,再面对谢致时,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和无力感。
发现自己不讨厌他以后,过往的傲、骄、任性和嘲讽,一下就不好再对他使了。
更别说,他待她,和颜悦色到算得上包容。
她这人,外冷内热。面对这样的人,最束手束脚,无计可施。
吉时很快就到。二人依着礼,在祝巫的唱词中,先祭天,再祀地,又告先祖。等到祭祀完毕,众人散去,已是申时。
金乌西坠,红霞满天。
县官们围着谢致说话,姜肆又热又累,也不等他,登上马车,吩咐人带自己去下榻之所。
因谢致不在,琳琅翡翠亦跟着上车伺候。
姜肆皮肤娇嫩,被骄阳晒了一日,双颊通红,婢女心疼不已,解开水囊浸湿手帕,替她净面后,取了玉露膏擦脸。
平陶县令将自己府中最豪华舒适的西院,腾出来给他们居住,自己则带着家眷住到县衙。
姜肆下了车,替她带路的县令夫人徐氏迎上来,见她满脸倦容,便隐下城中有身份的女眷们正等着拜见的消息,直接带她去西院。
“妾料想夫人会想浴身,故命人备好了热水,夫人是先用些吃食,还是先沐浴呢?”
徐氏很是恭敬,一路低着头,并不直视她。
“王夫人不必客气,请先去忙。”
姜肆道。
仆妇们将箱子搬入房内,琳琅翡翠要了水,将房内家具一通擦洗,又铺上带来的被褥,这才又唤人去抬热水至净房,伺候姜肆沐浴。
徐氏站在屋角,竟帮不上忙,眼见着两位婢女服侍周到,暗自咋舌,感慨从王宫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等除去衣衫,见到姜肆被烈日灼红的肌肤,琳琅一下红了眼睛。
在江东国时,公主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平陶目下水源短缺,能有热水供公主沐浴已属奢侈,她不敢拖延,迅速帮姜肆盥洗沐发,穿戴整齐。
“夫人,平陶的官员家眷们方才来求见您,妾怕扰您休息,故自作主张,让她们先回去了。”
徐氏上前来说。
“做的很好,你也下去歇着吧。”
姜肆淡淡笑了笑,也并不想和这位县令夫人多说话,只想关起门来歇息。
徐氏早就打听过她的脾性,听闻这位江东国公主是十分娇纵的人,战战兢兢,是存着十二分的小心在陪侍的。
但如今一见,发现她除了冷淡些,并不难相处,遂从善如流,留下一群仆从,自己出了府。
谢致在官员们的陪护下,刚至县府,正与徐氏打了个照面。王县令变了脸色,惊道,“你怎么不陪着夫人?”
徐氏见了礼,小声说,“是夫人不让我伺候。”
王县令一脸歉意,对谢致道,“公子,是内子不懂事,您请见谅。”
谢致神色平静,未见愠怒,只说,“无妨。”
他晓得,以姜肆的性子,是不喜欢旁人在身边的。
王县令小心翼翼,还想跟着,被他拦了,只好点头哈腰,目送他入府。
府内被留下伺候公子夫妇二人的管事迎出来,告知他已经备了晚膳,问他是先洗浴还是先用膳。他问两句姜肆的情况,得知她已经沐浴完,在房内歇着,便说,“备水吧。”
天色渐渐暗下来,琳琅翡翠点亮室内灯火。
今日之行,虽累,却让姜肆想起在江东的父母亲人,她望着烛火入了神。
谢致推门而入,挥退侍女,走到她对面去坐。
出门在外,耳目众多,再分房而居,不合适。
她一下回过神,撞进谢致眼里,四目相对。
“在想什么?”
新浴过后,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如墨的发脚滴着水,浸湿了微微散开的领口,水珠沿着坦露在外的前胸,滚进衣襟深处。
姜肆移开眼,并不回答他,起身唤人传膳。
琳琅翡翠早命人备好吃食,听见传唤,轻叩门扉,推门而入,将食盒中的碗碟摆到桌上,又安静退出去。
两人相对而坐,开始吃饭。
县令府的厨子,手艺自然比不得她从江东带来的那个,回府之时她又用了几块点心,故而对这桌丰盛的膳食并不热衷。
谢致饿了一日,吃的津津有味,偶然间抬头,却见她已经放下筷箸,盛了一碗清汤,慢悠悠在喝。
大约是有些烫,她用汤匙舀了一匙,放在嘴边吹着。如花瓣一般娇嫩的唇撅成一个圆,微微用力,呵气成风,拂得汤面波纹粼粼。
他收回视线,只觉得今日燥气,如此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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