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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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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时母亲尚在,亦是被西晋国捧在掌心,自出生便受朝廷所封的公子。

他容貌肖母,的确生的好,却是生平第一次,因长相被人如此嫌弃。

少年郎的骄傲作祟,他冷言还击。

“像这种性情不温良恭俭,全无女子贞静温婉美德,徒有其表之女,亦不配为我西晋国未来之后。”

如今时过境迁,她之骄傲恣意,半分未减。

夜风从窗外吹入,掠起她裙摆飞扬,殿中的雁鱼灯火乱摇轻晃,相对而立的一双人影,亦跟着闪烁飘忽。

盛开之颜,不复往昔稚嫩,天姿国色,不可一世。

谢致语气温和,吐露一个令姜肆难以置信之音。

“好。”

“时机成熟之时,婚约缔结与否,全凭你心意。”

待到翡翠唤人将谢致送出关雎宫,姜肆还静静立在原地。

琳琅拿过披风为她系上,问她,“公主,谢郎君送来的东西,如何处置?”

姜肆美目轻移。

“丢到库房去。”

谢致走后,姜肆随即下令,让护卫们不得再放人上山来。

并强调,哪怕是季王和天子亲至,也要先回禀她。

护卫们对视一眼,心中有数。这个时节,季王和天子是不可能会来关雎宫的。

公主这个禁令针对谁,不言而喻。

怕是谢郎君惹公主不快了。

谢致走后,姜肆过了大半个月的清闲日子。到中秋前一日,才让姜阿伯套了马车,下山去。

“公主,咱们今日,可是要入宫?”

车内,姜肆闭目养神。

琳琅忆起那一日谢郎君所言,心中忧思日增。

陛下对公主好,满朝皆知。可公主毕竟有了婚约,且陛下这一年里,愈发不像话,虽未立后,后宫里的美人却是迎了不少。

又因,今上沉疴已久,不知还能活几年,实非公主良配。

她一颗心,悬了又悬。

姜肆转过脸,对上琳琅眼中的担忧,粲然一笑。

“琳琅,你别想太多,我今日入宫,只是为了看看表兄的身体情况。你放心,我虽不喜欢姓谢的,但也不喜欢表兄。”

琳琅是姜肆姆妈的女儿,长她五岁。曾嫁过人,夫婿病逝后又重新回来姜肆身边,后又跟着她一道来了邺城。

她压下心底的酸楚,很想告诉自家公主。

生成这样的姿容,在六国中,注定是要嫁给绝对的强者,才能安度一生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倾国倾城之貌,若不得强者保护,便只能流离辗转,颠沛一生。

她如今只得感叹,国主和王后的深谋远虑。

他们的公主,终于长成了带刺的玫瑰,美丽,却不易攀折。任何人想要摘下她,都要先付出血的代价。

周朝皇宫,位于邺城最中央。

万顷琉璃,百丈城郭,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绵延不绝。

入目之景,碧瓦朱薨,金雕玉砌。远比在吴郡的江东国王宫,更为金碧辉煌。

宫人得了皇令,不待通传,便将姜肆迎入未央宫中。

“陛下正在喝药,劳公主稍候。”

那人奉了茶,之后,便退下了。

未央宫中富丽堂皇,宫人成群而作,却一片幽阕——为方便天子养病,宫人走路都是踮着脚的。

姜肆听见轻咳之音,蓦地转过头。

锦绣珠帘被掀起,一位锦衣华服的青年,由大监金保自内殿扶出,立于姜肆身后,向她快步走来。

大约是情绪有些激动,他原本面无血色的苍白面庞上,添了两分薄红。

姜肆起身,执了一礼,唤他,“表兄。”

姬旸脸上漾起十分明朗的欢喜,视线落在姜肆脸上,笑了。

“阿月,你坐。”

姜肆幼时,一年里总有一两个月会随着母亲入邺城皇宫省亲小住,那时,她的玩伴,便是尚身为太子的姬旸。但这些记忆,却是发生在她三岁以前,她早就忘了。

后来先帝病逝,姬旸成了皇帝,她的母亲也不再带她入宫省亲。姬旸却仍旧每年都遣人送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送至她手中。

故而,在她的印象中,这位皇帝表兄,是顶亲切,对她顶好之人。

两年前入了邺城之后,她见他身体虚弱,却并无能说上话的人,便时常入宫,陪他说说话。

直到一年前,他的后宫迎入几位妃嫔,她为了避嫌,遂减少了入宫来看他的次数。

“阿月。你有两个月,未入宫来看我了。”

姜肆笑了笑,没接这话。

“表兄身体还好吗?”

一抹暗色自姬旸眼中闪过,很快消失不见,他淡淡一笑。

“老样子,死不了的。”

他已经“病”了五年了。

姜肆从袖中拿出一个药囊。是她前些日子遣人往江东国,让母亲寻了良医,为姬旸特制的安神益气之物。

“表兄,这是我母亲昨日才送来的药囊,你咳嗽以后拿来闻一闻,会觉得舒服很多。我方才已经送去太医院,让太医们验过了,你且随身带着便是。”

姬旸接过来,凝视着她漂亮的眼睛,脸上笑意扩大。

“阿月,还是你和姑姑有心,我就知……”

姜肆起身,打断他。

“表兄,我先走了。”

姬旸愣在原地,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能目送她的背影。

他莫名觉得心慌,又激烈地咳嗽起来。

金保见状,变了脸色,就要唤太医。

姬旸抬手拦住,捏紧那个药囊,深呼吸几口气,果然觉得通体舒畅,止住了咳。

良久,他呼吸才又彻底平稳下来。

空气里似有若无的女儿香气逐渐飘散,姬旸靠在软垫上,闭上了眼睛。

“金保,阿月不会再入宫了。她一定是知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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