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忘皆空（2 / 2）

“谢谢…”吉莱娜低下头，似乎有一股暖流从干涸已久的血管里细细碎碎地涌出，沿着主动脉弓迸射心脏，她感到一股陈年酿制的葡萄酒散发出的醉人浓香，又或者说是施华洛世奇珠宝闪耀的夺目光芒，潜伏在体内另类的机制正一点一点吞噬过往的荆棘，仿佛这是她在物欲横流的尘垢中最接近黎明的感觉。</p>

“我从小没有爸爸，母亲是在我出生的第三天就离开了我，和一个看起来混得不错的男人，从记事起，我就在福利院生活，直到长大我才离开了那个鬼地方，抱歉，我对那里没有太好的回忆，正因为如此，在认识康妮后，我才第一次感受到被爱的感觉，她的一举一动简直令我着迷，即使在她面前我会自卑，因为我的啤酒肚，又或者…瞧，那时我还只是修车厂的一个工人，但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我的不堪和羞愧，‘嘿，我喜欢你，因为你的真实，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简单快乐’，她总是这么说”。</p>

“这是你第一次给我说你的生活，爸爸。”</p>

“或许怕你看不起，我不清楚”，弗兰克蹲坐下来，厚重的身躯让他在放松下来时多了一些笨拙与怪异，“有一次，她来工厂给我送餐，虽然我嘱咐过她不要来，因为…因为我讨厌车间那些男人用贪得无厌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直到康妮离开后，那些人会有调侃的语气说，‘噢，弗兰克，你的女人真漂亮，她怎么会甘愿成为你女朋友呢？’这些话在当时来看，尤其是对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而言是格外刺耳的，是的，那天回到房间，我冲康妮发火了，但是康妮并没有生气，我记得她紧紧抱住我，那双纤细洁白的手从我的脸颊上滑过，她说：‘我想和你结婚，然后邀请那些说你不够格的垃圾们，一场简单的婚礼，我不需要钻戒，因为我知道你会给我幸福的生活’，当她在说这些话时，我看到了那双动人的眼睛里的渴望，她是那么向往和我在一起，不可思议，真的不可思议，她会爱上一个我这种…男人，事实上，那时，我的内心深处，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该死的，我比任何人都疯狂地迷恋你，康妮’……我真的太想脱口而出…可是，我忍住了，我怕我会吓到她，太愚蠢了，不是么？”</p>

“她会知道的，即使你没有说出来。”</p>

“或许吧，所以才会接下来的生活，抱歉…”弗兰克哽咽了，那双敦实的手掌捂住整张脸，他试图缓解激动的情绪，“还记得让你从英国贝尔法斯特搬到美国布鲁克林街区，我知道对你而言，换个新地方一定不好过，但是，抱歉孩子，我只想忘记康妮，可是无论我做什么对她的愧疚总会一点一点地占据心头，直到我开始做生意，炒股，发财，搬到上东区，你知道么？我终于能做到…暂且忘记她，或者可以说是越来越混蛋，总之，那时候我认为无论如何，选择逃避总是比面对更容易解决问题。”</p>

“我明白那种感觉，不管你信不信，直到后来…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一个坏小子，所以…任何逃避都无法解决问题。”</p>

“嘿，哪个臭小子？你居然…你为什么没有说过这件事，他是谁？他有没有欺负你？”</p>

“嘿，冷静，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因为炒股发财的，我以为你进了什么帮派，或者…拜托，我们才开始了解对方，不是么？”</p>

“好吧，我要出去冷静一下，但是吉莱娜，晚餐的时候，我要听你说全部，如果我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我一定会杀了那小子。”</p>

“好吧…”吉莱娜忍不住笑了起来，或许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弗兰克做回父亲的角色有多滑稽。等到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吉莱娜打开行李箱，关于霍格沃茨的一切都在这里，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箱子里的书籍、衣袍、瓶瓶罐罐…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哈利是不是准备好自己去做一些她必须要做的事，赫敏和罗恩有没有劝通哈利，德拉科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傀儡，斯内普…斯内普教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邓布利多教授为什么会来纽约找弗兰克，这一切疑问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地聚集在脑袋里，直到所有思绪都又回到这间房子，不管如何，她现在无法再去考虑了，因为今天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最美好的一天，吉莱娜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康妮，“你会一直帮助我，对吧？”</p>

楼下的餐桌已经不能用丰盛来形容了，从鱼子酱碳烤鳕鱼生煎鹅肝奶油菜花泥到那不勒斯金枪鱼焗饭…“兰达，说实话，你简直就是整个曼哈顿最酷的厨娘，哦不，如果你来霍格沃茨，我相信所有学院的学生都会为你着迷”。</p>

“或许这就是你离不开我的原因，吉莱娜小姐”，兰达放下最后一盘可口的蔬菜啫喱饼说道，“弗兰克先生去拿红酒了，我们先坐下吧”。</p>

“没问题，我先尝一口，噢见鬼，光是闻着就要丧失理智了”。</p>

“嘿，我回来了。”</p>

“弗兰克先生，快入座吧，吉莱娜已经开动了。”</p>

“慢着，我们要拍个照！！！”吉莱娜突然站了起来，她掏出照相机笑盈盈地说：“我们多久没有一起照相了，来一张吧”。</p>

“那你要保证…”</p>

“好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等拍完照片我就把关于那个坏小子的所有事都给你说一遍”。</p>

“什么坏小子？”兰达打断道，“噢！吉莱娜！你恋爱了？”</p>

“不，这不是恋爱，他…他还没经过我的允许，就不能和我的女儿在一起！”</p>

“嘿，我要拍了，快站过来，ops兰达你的屁股挤到我的，往前一点…1.2.3…”随着咔嚓一声，弗兰克先生严肃的神情以及兰达女士憨厚的笑容都被记录下来，“再来一张，这次，我们做个酷点的表情”，又是咔嚓一声，兰达女士伸出了她短小的中指，弗兰克先生勉为其难的摆出了个公牛角的手势，至于吉莱娜，她倒是没有任何动作，一张冷酷的臭脸几乎霸占了全部镜头。</p>

“好了，你可以说了，吉莱娜”。</p>

“别羞涩，吉莱娜，我太兴奋了，快说吧，那个幸运的小伙是谁？”</p>

“好吧好吧”，吉莱娜放下相机拿走弗兰克手里的那瓶白葡萄酒，顺势打开瓶塞，给所有的空杯子灌满后坐了下来，“先喝一杯吧”。</p>

“好的，那就…敬吉莱娜回来”，弗兰克一口吞下了那杯酒，“吉莱娜…”</p>

“事实上，那是我刚分到斯莱特林学院的时候，一个有趣的学院…”吉莱娜开始梳理与德拉科的所有经过，在说的同时，弗兰克先生不时发出生气的撇嘴声，只是碍于情面，他始终没有发作，直到吉莱娜讲到四年级，德拉科和潘西在一起后，“噢！混蛋！我发誓，如果现在他就在这里，我一定找黑帮打断他的腿！”</p>

“冷静！弗兰克先生，年轻人的爱情总是充满刺激的，嘘！听她讲完”。</p>

“谢谢兰达，”吉莱娜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接着她又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或许是尴尬的氛围有些不知所措，她和弗兰克同时连喝三杯，“我知道他不喜欢潘西那个臭婆娘，噢抱歉，我不该用那个粗鲁的词…”</p>

“那就换一个，贱人？我觉得这个更适合～”</p>

“兰达！停下！”弗兰克先生打断了她们两，“在我看来！从头到尾，只有那个叫德拉科的小子才是彻头彻尾的混蛋，相信我，男人最懂男人！”</p>

“好吧，总之四年级我们并不快乐…”吉莱娜重新回到主题，这次弗兰克和兰达都没有打断她，或许是内心的声音唤醒了她的感知觉，即使眼角的泪水并不是提前准备着为这一刻流下，但它却在眼眶里打转着，“好了，这就是全部的经过，然后，我爱他。”</p>

“吉莱娜，我…我祝福你孩子，虽然我并不欣赏那小子的态度，但是我了解你的个性，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回头，不过记住，无论以后如何，我是指…如果那个臭小子，如果他继续让你伤心了，千万不要哭丧着脸，我和兰达，我们都会陪伴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p>

“噢！弗兰克先生！你太贴心了！”兰达女士挪动着肥硕地身子穿过餐桌，“我太感动了，你对吉莱娜说的这些话，我…”她一把抱住弗兰克的脖子。</p>

“嘿！！！该死！！！兰达，停下！”</p>

“我太为你自豪了，你终于为吉莱娜…噢！你简直就是纽约市最酷的父亲！”</p>

吉莱娜看着眼前两位滑稽的一幕捧腹大笑了好久，那些从小到大最渴望的画面真的实现了，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这是今天为止第三次，吉莱娜真正得到了发自内心的幸福感，如果没有与哈利他们做朋友，如果没有答应邓布利多，如果从一开始就拒绝了德拉科，或许…或许此时此刻她真的太期待留在这里的新生活，错综复杂的情绪已经达到了顶点，那些酝酿太久的泪水终于淹没了双眸，“是时候离开了…”她喝下最后一杯酒轻轻地对自己说道，接着毫不犹豫地从身后掏出魔杖，“Obliviate(一切皆忘)”。</p>

曼哈顿的凌晨让所有热爱舞池的年轻人向往，却始终有着凛冽的角度审视着一切，华灯闪烁在城市的喧嚣中，豪车、派对、黑暗中渴望绽放的束缚和城市独有的韵味具有着不可抗拒的魅力，无论是线条繁复的大厦穹顶或者各大时尚品牌宣传板夺人眼球，虽然这一切都属于住在这座城市的新旧派财阀，或许真正留给局外人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无限希望，吉莱娜带着这份希望离开了这里，这一次，她是永远的离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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