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我本来就是被冤枉的。”冷森然说。
“下工去我办公室。”包工头说。
他点了点头,干活去了。
下工后,冷森然去办公室。他本以为工头是要辞退他,心里盘算怎么多要两天工钱。谁知一进去,工头指了指墙角:“你把那枕头拿回去。”
墙角处放了个没开封的新枕头,冷森然看了半天,裂开嘴笑了。
他被警察抓去,也是因为一件荒唐事。冷森然没钱买枕头,从工地上捡了块矮砖。他找了个旧枕套将砖头放进去,权当枕头。
谁知这砖制枕头失窃,没过几日,警察寻到工地,说沾血枕套上有他的指纹。他被怀疑用砖头拍死了人。
冷森然为人一向莽撞,用砖头拍人这事放在他身上更是无比合理。谁也没为他申辩两句,他就这样被带走了。
后来犯人在饭馆喝了个大醉,酒桌上吹牛时无意泄露自己的罪行。同在饭馆吃饭的警察听了个正着,当场将人擒获,这才把冷森然放了出来。
看到这枕头,冷森然觉得好笑又心酸。他对工头说:“谢谢老板。”
“平平安安把工程做完,少得罪点人,要不然祸从哪里飞来的都不知道。”工头说。
“谢谢老板。”
冷森然像个复读机,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
他不擅长受人的好,也不会讲恭维话和场面话。一句“谢谢”,是他心里至高的感激。
下班后,冷森然算了算时间,这个点有人在地铁里查票。要是逃票,容易被抓。工地离住处不远,四站路距离,他决定走回去。
路过药店,冷森然踟蹰两步。他走过去没百米,又折回来。他走进店里,买了些药和纱布,两张红票子见底了。
再经过小吃店,他盘算了又盘算,咬牙买了两碗加肉丝的炒饭。调料桌前放着几盘小菜,他像报复似的,狠狠舀了两大勺酸萝卜。
冷森然回到住处,那人起了。他靠在床头,等电水壶的水烧开,坦然得像个主人。
“先吃药,再吃饭。”冷森然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长发男人笑了两声,嗓子眼里发出来的笑声残破不堪。他说:“我以为你会让我饿死。”
“我考虑过。”冷森然很认真地说。
那人听了,笑得更欢。笑的动作太大,扯着伤口,又疼得抽气。
冷森然将药和饭放在床边桌上,说:“要还钱。”
见他冷口冷面的模样,那人嘴角有笑:“好好,我会还钱的。”
长发男人从袋子里翻了翻药,拿水咽了下去。两人默不作声吃了饭,长发男人转身背对冷森然,指着后脑勺一处:“我脑袋上有个伤口,你帮我包扎一下。”
冷森然从袋子里找出酒精,淋湿了纱布后,很不客气又非常准确地贴在了他的伤口上。
他本以为长发男人会痛喊,哪知一声闷哼都没听到。他扫了下长发男人放在床边的手,五指舒展,连床单也没拧,像个没事人。
“好了吗?”长发男人的声音如往常沉稳。
冷森然想,这男人肯定不一般。他敛下心神,手上动作放柔了。待血痂和脓被擦得七七八八,这才帮长发男人包好脑袋。
纱布用得多,脑袋被裹成棉签头。
“省着点,我肚子上的伤更严重。”男人说。
冷森然处理完,拖着椅子坐到一边,静静看着长发男人自己处理腹部伤口。
他觉得自己还算有定力,可看到男人的伤口,还是忍不住咬牙。
那伤口差不多有十厘米长,肉被砍开,卷着的外皮泛着白,里面的肉拉拉呼呼黏在一起,让冷森然想起了在菜场上见过的、砧板上新切出来的肉。
这伤放冷森然自己身上,也要闷哼两声。这男人的身板怎么瞧怎么柔弱。可他拿酒精往肚子上泼,也只是鼻翼翕合,脸肉紧绷,简直称得上风轻云淡。
冷森然的视线长久凝视在男人的脸上,他这才发现,男人一张脸好看得出奇。白皙的鹅蛋脸,端正俊秀的鼻梁,唇形像是大师雕琢的艺术品,配上长发完全不违和,甚至有超越性别之美。
等长发男人处理完伤口,脑门上沁出一层汗,冷森然也是脊背透湿。他咽了口口水,说:“您亮个蔓儿,什么来头?”
这是曾经混道上时候的黑话。亮个蔓儿,就是报上名号的意思。
冷森然混过几年,高低不就。他故意亮话,是在试探这个男人。
长发男人一笑,漂亮的凤眼眯起,眸光锐利有神,潇洒恣意。他说:“雪花蔓儿。”
明白了,这人姓白。
见冷森然没说话,男人又说一句:“白五,他们都叫我白五。”
像是有火车在冷森然耳边呼啸而过,巨大的噪声带出耳鸣。早年在娱乐场所看场子时,他就听过这个名字。
重瞳白老五,不能惹。</p>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