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2 / 2）

姜由目光不移，也不主动请她开口。

“您和慕陶，是情侣关系吧？”陈琪抠着手指甲，抛掉心头重担的轻松令她有了些笑意，递到眼底，又黯淡了，“其实不问我也看得出来，慕陶喜欢您。他一见到您，眼睛就是亮的，我想是因为他很开心吧。”

姜由慢吞吞道：“你喜欢他？”

“是啊，喜欢很久了，”陈琪没有遮掩，羞怯地摸了摸耳朵，“您不知道吧，我们不仅是大学同班同学，高中也同班。不过我们真正有交流，还是在上了大学之后。我高中的时候很内向，因为比较自卑，班里人大多不爱和我来往。”

“他……”

“他帮过我，所以我才喜欢他？”陈琪失笑，“没有的事，哪儿有这麽偶像剧啊。上高中那会儿他就很出名了，像他这样，成绩好、相貌好、人还善良亲和的男孩子，女生都很喜欢的，他哪注意得到我。就连我名字，还是我们艺考的时候，他在候考室见到我有点脸熟，看了我准考证才知道的。”

姜由摩挲着那瓶矿泉水瓶身：“为什麽喜欢他？”

“我长得一般，只是喜欢表演，上考场前特别紧张，嗓子又干又痛，腿都在打摆。可能是他觉得我看起来太另类了吧，他给了我一样东西，是一颗薄荷味的润喉糖。他说他就剩两颗了，送我算给他积攒好运，”陈琪嘲道，“结果他这一说，真灵了，他初试和复试都是高分，后来还有老师给他打电话。偶尔想想，我觉得自己还挺嫉妒他的，他好像什麽都会，永远都胜券在握，然后嫉妒多了，就变成仰慕了。”

姜由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解释道：“情绪都是多面性的，情绪的多面性组成情感，所以嫉妒变成仰慕，不算意外。”

“是啊，所以我那天丢人也丢过了，也就放宽心了。我可能挺喜欢他，但也就是挺喜欢。至于他对您，肯定是很喜欢，特别喜欢的。您信我吗？”陈琪看着他，“慕陶其实很好猜的，就看他对人的表情眼神，他一定特别特别喜欢您。”

姜由心想，说曲慕陶极易猜透没错，等以为猜透了，往上张望，却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深不见顶的陷阱里——从来不是好不好猜，而是曲慕陶愿不愿意让人以为他好猜。

善良者总有善良的面壳，恶毒者亦可借用，以善恶评判世间大众原本愚蠢，愚蠢者带上同等愚蠢的善良面壳，曲慕陶站在镜子一边，里面他的模样就是那面壳。

姜由不再出声，陈琪跟着安静下来，只听窗外香樟叶随风沙沙作响，珠子落地，大概是抖落台风曾住的遗留物。

“你们在聊天吗？”过了几分钟，曲慕陶抱着一小纸箱敲门进来，见毫不相干的两人围坐在道具桌边，感兴趣地问道，“在聊什麽？”

陈琪说：“随便聊聊。我说，你真的没事吗？看你走路还是有点跛，脚受伤了？”

“就是前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没大碍，”曲慕陶把纸箱放上桌，身体轻倚着姜由的肩膀，他毫不避讳地摸了摸姜由头发，捻起柔软的一缕，摘掉一粒青绿果实，是香樟子，“我们回去了？我事情都办好了。”

“慕陶，小淳她……”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走到今天这地步，怪不了其他人。何况这些事也轮不到我们处理，交给剧团解决吧。”

“可是小淳，很大可能会被……”陈琪撇撇嘴，“我们到时候能帮忙就帮忙一些吧，毕竟都是同学，她的为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可能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呢。”

“徒劳。”曲慕陶说。

陈琪稍稍错愕，似乎没有想到曲慕陶这回会那麽果断无情，她仍抱着一丝期望：“我们到时候再试试，剧团不能缺人啊……”

却见曲慕陶置若罔闻，转而拉住姜由的手：“走吧。”

他们并肩离开，留陈琪欲言又止，茫然地望着拉门露出的缝隙。

起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