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那你直接除了我不就好了?”
“我留你,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罢了。”宸悦伸出手,轻轻怕了怕他的脸颊。
秋芍药握住她的手腕,看她因为吃痛露出难受的表情,似乎得到了一丝快意:“因为你从始至终就没有瞧得起我过,我要你从云端跌落,同我一起滚在泥里。我厌了,厌极了,你对我同对你喜爱的猫儿狗儿有何区别?”
“我即使跌落,也是公主。”冷冷的嘲讽浮在她那张漂亮的脸上,秋芍药第一次想撕开那张面孔,看看是否同他一样是血肉。目光落在她雪白手臂上的红印,看着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身躯,他终究不忍心地放开了手。
“我既已说了原因,你不要去了。”听得他的话,按揉手腕的宸悦一顿,也放缓了语气。“我说过,感情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能舍弃?”秋芍药像个要糖葫芦的孩子带着讨好的语气追问。
“然后同你双宿**吗,芍药,我从未想过你这般幼稚。”宸悦替他整了整衣袖,“你知晓是谁做的吗?”
“派了不相干的人同我说,无从知晓。”他的手拂过宸悦碰到的衣袖,指间跳动,是留恋,“你不要去了。”
“总要会一面的。”宸悦笑着说,“记得替我备好药膳和蜜饯。一回来便要吃的。”
正是日头最热的时候,幸得秋风送爽,一个浓妆艳抹的肥胖女人倚在门口,大约四十岁上下,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胸脯,好似一条肥腻的胖虫,风骚地挽住来人的手:“公子呀,可有中意的姑娘?没有的话,妈妈给你介绍,包你满意。”
宸悦推开她的手,问道:“可有人在此处等人?”
马妈妈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她,目光令宸悦不自在,她正欲发火,女人便开了口:“二楼左转处第二间就是了。”言罢,便一扭一扭故作风姿地又回到门口,掏出一块桃红色的帕子,在金光中抖开不停地挥舞。宸悦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来呀来呀”这烟花巷柳处常听的甜腻之声又让她收回了想法。
夜晚未至,百花楼人很少,匆匆行走的多是楼里人,脂粉的味道弥漫在周身,宸悦沿阶而上,双手拢得紧紧的,唯恐沾染这里的一寸。
到了门外,不得已,宸悦曲起两指轻扣门扉,“叩叩”。
“请进。”单单两字,略带沙哑却不失温柔的声音就清晰地传入宸悦的耳中,她像木头一般定在门外,想扭头转身就跑,却浑身僵硬地不像话。
门从内推开,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庞来,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薄厚相当,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好看。
百花楼弧形样式,此刻李君然和合悟正坐在那间房的对面,相隔约七八米,正好能将对面的情况看个七七八八。
“风姿俊朗”合悟不禁叹道,他虽没看得清楚,但刘望山长身玉立,加之学富五车,不免令人心生感叹。
李君然放下手中的清茶,斜着眼:“你能看清?”
“你可知他当年为何殿试未过?”合悟问道。
“你自己看。”李君然扬扬下颚,合悟顺着他扬起的方向看去。
这……刘望山竟是一个跛子,宸悦走到他身侧搀扶着他。两人一同走进房内,宸悦安置好刘望山,出来将门合上。她双手扶着门框,深吸一口气,揉揉脸,回到房内。
李君然看着合上的门眸色渐深:“你可知刘望山是当朝太傅的得意门生?”
“这还是从未听过的事。”
“他是太傅从街上捡来的孤儿,乾安十年,刘望山参加科举。父皇为鼓励科举,将当时的卷子张贴在城门之上。锦绣文章令他一举成名,更为难得的是他的文章并不只浮于表面。”
“难得听你这样夸他。”
李君然瞪了他一眼:“我是不喜他那套,但同旁人比起,他还算鹤立鸡群。”
“如此一来,他的殿试应是过的,我听传闻说是他末了突然不愿走仕途?”
常叹一口气,李君然看着满脸好奇的合悟,继续说道:“其实两者皆有,他的腿是在殿试前夕断的。你可还记得那年的状元是何人?”
合悟在脑海中搜索,常有中举之人来惠通寺还愿,心中暗暗吃惊:“白壬新。”
“嗯,正是他。”李君然点头,“其实他更合适做官,说来白家人哪个不适合做官呢。”他无奈地苦笑:“这白壬新算白家里好的了,只是文章不若刘望山写的这般出彩,即使有刘望山,三甲也必有他一席之地。可惜……”他的目光渐渐飘忽,自言自语道:“白家人太心急了。”
宸悦坐立不安,不敢抬头看眼前的人。
刘望山替她斟的那杯茶,也在不久前被她一股脑儿喝下,此刻她捧着这杯茶不知该如何自处,茶的余温通过薄薄的瓷胎传到指尖。
“几年不见,你倒是得到了你们公主的重视。”
宸悦茫然地抬起头:“你还记得我?”
“看来你也记得我。”刘望山没有直接回答宸悦的问题,反而这样说道,他瞧着自己的一条断腿,苦笑,“也是,跛足总与他人不同。”
“不不不”宸悦慌忙地摆手,看着她的目光如同惊慌的小鹿,刘望山不觉轻笑。
“我总觉得宸悦公主见了刘望山之后便有几分怪异之处?”两人在百花楼的小小厢房之中闲聊。
李君然站起身子,端来棋盘并两盘棋盒,是房中本有之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对弈打发时间。”
合悟两指夹起一枚白子,自然是比不得恪王府的精致:“没想到你还有闲情逸致下棋。”
“你同我下,我便告诉你原因。”
合悟将那两盘棋盒向李君然处一推,面上闷闷不乐:“你先答了,我再同你下。”
李君然又推回了一盘至合悟的手边,叹了口气:“也是冤孽,我那阿姊好像喜欢刘望山。”
“这便是冤孽了?”合悟不解。
一颗白子落在棋盘正中间,连接起四面八方的线,似巍巍白雪山头:“那刘望山不会同我阿姊在一起的。并非两人真心相许便能在一起,合悟,这世间总有翻不过去的山。”
合悟似有所感,含着一腔无奈:“确实如此。”他密密的羽睫遮挡着眼眸,李君然看不清的神色。
一颗黑子落下,与白子紧紧挨着,好像凭空之中冒出一座长满密林的青山。合悟执棋的手有些抖,语气却坚定,他一字一字:“既然翻不过去,那便并肩而立。”
李君然被他感染,又落下重重一子:“说得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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