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冯延巳却并未在意,“六皇子是雅士,什么都往外吐,就俗了。”
“可他毕竟年纪还小啊,少年人,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多好啊,哪能像他那么沉闷?”
“都十六了,不小了啊陛下,这要换成别人家的,当爹了都有可能。陛下您是……慈父心切,关心则乱了。”冯延巳笑着开解,“更何况,我倒并未觉得殿下沉闷,顶多算是性子平和,这是好事啊。”
他其实有一句话憋在心里没说出口,若是六皇子像寻常少年般活蹦乱跳,或是像燕王般锋芒毕露,只怕陛下也不会如此喜爱了。
冯延巳又布了一盘棋,听得李璟再次开口。
“不过现在我倒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从嘉与他那幕僚在皇宫里也不曾避讳,仍旧同食共寝,想来只是视人为知己,关系较常人亲厚些罢了。”
“六皇子行事向来有分寸,陛下其实不必如此忧心。”冯延巳道。
一个文士,一个武夫,能谈到哪去?难道还能曲水流觞、饮酒行令吗?还是论一论这个剑谱怎么画,那个招式怎么出?想来也只有那事儿和谐些罢了,冯延巳在心里默默的想道。不过他一向视李从嘉为好友,更不愿掺和天家父子的事。他是宠臣,揣测圣意差不多已成为本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最是清楚。
“说起六皇子,今儿臣见到他,倒是说了好多。”冯延巳含笑道,顺便落下一子。君臣边下棋边聊天,衬着屋内新挑落的灯花,倒是相得无间。
“有首诗,不知陛下听没听过。”
“哦?”提起这个,李璟一下子来了兴趣,“快说说,什么诗?”
“云鬓裁新绿,霞衣曳晓红。”冯延巳慢悠悠吟道。
李璟眼前一亮,脑中已自动地浮现出那般瑰丽美妙的场景,还未等冯延巳念完,就不禁拍案叫绝,“好诗,好诗!”
“陛下听完啊,”冯延巳仍旧笑呵呵的。
“待歌凝立翠筵中,一朵彩云何事下巫峰。趁拍鸾飞镜,回身燕飏空。莫翻红袖过帘栊,怕被杨花勾引嫁东风。”
一首词念完,两人都久久没有说话。
“美啊。”李璟感叹,“这……可是从嘉的新作?”
“正是,”冯延巳点头,“这还是今日宴饮时,看到那段歌舞,殿下无意中吟出来的。恐怕自己都没留意,却被臣给记下了。”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李璟感慨道。
“臣倒觉得,这首诗颇有陛下您的风味。”冯延巳道。
这话虽也不算假,可到底有些恭维的意思,冯延巳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只是李璟听了这话,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半晌,才似感叹地道:
“从嘉类我啊。”
冯延巳听了,下棋的手一顿,没接茬,落下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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