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1 / 2)
“再见!”
“永别!”
我即使死,也不会丢下你,万一不小心丢了,一定会回来接你……
即使死,我也会随你去,万一不小心丢了,我一定在原地等你……
………………
“每天就知道喝!喝!也不工作,家里一点都不管!你怎么没喝死在外面?!”
女人悲泣着嘶吼着,双目含血般的殷红,愤怒痛恨使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妈,老师说明天再不交学费……就让我……去学校门口站着,我今天在教室门口站了一天。”岳衫低声说完咬住下唇。
低垂着浓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不忍,她也不想说,她知道母亲的苦,她甚至想过辍学,不想再连累母亲,但是那样只会成为更无用的人,她不想一辈子呆在这里。
女人听完颤抖着双肩,捂着脸呜呜哭着,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但又有着无法打到的坚强。
男人喝醉趴在床上吐得到处都是秽物,甚至大小便都失禁,嘴里却在不停的骂着。
这是岳衫童年最常见的场景,她的童年看过最黑暗的人群。
他住在一片棚户区的筒子楼里,那里有从监狱里出来的亡命徒,也有随时准备进监狱的小偷和痞子,也有职业小姐,三教九流中的烂人。
岳衫的父亲是第一批下岗职工,下岗后就和一群痞子混在一起,天天酗酒,喝大了就回来打年幼的岳衫,母亲为了养家起早贪黑,打这两份工,白天在印刷厂工作,晚上去打扫卫生,根本无暇顾及岳衫。
家里最穷的时候岳衫嫉妒过邻居家的狗,因为狗不仅有饭吃,吃的还是肉,她蹲在地上看着狗吃完饭,就跑回家趴在水龙头上喝水,她想过抢走狗的鸡腿,但那也只是想想。
最后水费也交不起,水都没得喝,放学后岳衫站在拉面馆外等着,看到人家吃完了,她就跑进去趁着服务员没收拾,端起残羹剩饭毫无顾忌的吃。
很多年后,岳衫和朋友说起她的经历竟然没人信,或许在这个发达的城市,连叫花子都有零花钱,所以没人信,岳衫从不在乎有没有人信她。毕竟这不是光彩的事,很多时候,她也是半开玩笑说着这些事。
她从小经历的就是侮辱,打骂,鄙视,或许已经习惯了。
小学因为穷没交电费没有电,没写完作业,早上到了学校和老师解释。
最后却被拎到讲台上“你们都看着,这就是扶不起的烂泥,都不要和她玩,和她玩就会被带坏,什么样的父母养什么孩子。”说完数学老师把作业本摔在她脸上。
多年后每每想起,岳衫都庆幸那时候没有霸凌,更庆幸遇见了他……
他像岳衫生命里的太阳,照亮了她的生活,也照亮了她的未来。
十年前……
那时候的岳衫十七岁,十七岁人生中最美丽的岁月,可是岳衫依旧活在黑暗里。
那年开始她经常浑身无力晕倒在学校。
“岳衫妈妈吗?岳衫又晕倒了,你快些来学校吧。”班主任一周至少会打三个这种电话。
“岳衫妈妈,校方这边觉得你们家长最好带孩子好好查查,总这样也不行啊,不仅影响她自己的学习,也影响班里其他同学啊。”校长第二次找岳衫妈妈谈话。
“唉,好,这次就带她好好查查,得多请几天假。”岳衫妈妈蹙眉说道。
校长一副巴不得你们休学的样子:“你放心,校方可以给她办休学。”
岳衫坚定的说:“不,我不休学,我只请假,就算最后成绩不好我也不休学。”
她原本就晚上学一年,在休学就要再晚出去工作一年,她的家庭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她浪费。
或许是她身体不好,妈妈和校长都没有在劝她,也怕刺激她的情绪。
就这样岳衫请了两周的假,虽然现在不会十天半个月饿肚子吃垃圾,但家里情况并不比以前好多少,回到家岳衫妈妈就去借钱,第二天就带着岳衫去了医院。
一天检查下来竟然没有毛病,就在大夫说完结果没多久,岳衫又一次摔倒在地。
她全身无力,所有的骨头都如被挤压般的疼痛,痛的咬紧牙关无力喊叫,随着痛感加重,体温也开始下降,由着生理眼水自己垂落。
最后大夫有检查一次,说:“根据之前的病例来看,应该是曾经的颈椎受伤,造成的神经受损留下的后遗症。”
颈椎受伤那是岳衫的爸爸打的,那次她爸顺手拿起板凳,打在岳衫的后背,凳子的腿刚好重重砸在颈椎上,一阵眩晕岳衫失去意识,再醒来已将是两天后,但后来的岳衫,每次想起都没有多恨她爸,甚至感谢他当初的狠手。
“那……大夫现在怎么办?”岳衫妈妈忧愁的问,孩子有病愁人,有病没钱治更愁人,还有一屁股债也愁人。
大夫说:“先住院观察吧,至少每次发病都有氧气和药物阵痛,刚才发病时心肺功能都受到影响,她现在很危险,但凡哪次呼吸或者心跳停止,抢救不及时有生命危险。”
岳衫妈妈擦擦眼角,领着岳衫办理完住院,护士领着到了病房,妈妈帮着岳衫收拾好东西。
岳衫说:“妈你回去吧,我也不是瘫了,能自理,有事我会打你单位电话,晚上有事会打邻居家的电话,你在这也没用,回去吧。”
或许是岳衫打小就是野大的,自理能力还是有的,加上还有外债,岳衫妈妈也不敢耽误工作。
“要是没事,我一周过来看你一次,反正就两个星期,听大夫的话,按时吃药,自己照顾好自己,按点去打饭,过了点就没饭了。”岳衫妈妈担心的说着,伸手又撩起岳衫额前的碎发,眼里还有着晶晶亮的泪花没有消散。
岳衫看着妈妈的眼睛,强撑着笑容说:“妈你放心,没事的,我都知道,饿不死我。”
妈妈又嘱咐几句就走了,岳衫站在病房的窗前,看着阳光下远去的背影,那么的消瘦那么的悲凉,她开始痛恨自己,我真该死,死了就不会拖累妈妈了,但……我死了,妈妈会离开他吗?要是他又动手打妈妈有人会帮她吗。
看着太阳西沉她没有去打饭,一餐饭至少十块钱,她也饿习惯了。
“你不去打饭吗?”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岳衫才发现病房里还住着一个人,只是之前一直拉着隔断,她不从注意。
那是一个看着很与阳光的年轻人,淡色的朱唇上面,有着一颗微翘的唇珠,浓羽般的双睫下,有着一对好看的杏眼,乌黑的眼球,显得格外神采飞扬,笑起来时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是温暖的感觉。
岳衫礼貌的笑着说:“不去了,不饿。”
“你刚才才答应你妈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饿着自己,不到三个小时就食言了?”
只见那人双手插在裤兜里,依靠在橱柜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岳衫。
这是岳衫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那时候岳衫十七吴铭二十三,岳衫没有问他的名字,只管他叫“哥哥”,他知道岳衫的名字,但他管岳衫叫“丫头”。
“我真的不饿,所以也不用吃东西,我答应过我妈‘不会饿着自己’。”
说完岳衫上床拿起课本翻看,其实她只是装作看书,她不想和那个人说话,岳衫骨子里自卑,她不想再让陌生人也知道她生活的多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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