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2 / 2）

清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即使不回头，他也能想象出叶黎现在的表情，只是自己怎能放下他离开？！

树丛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握着枪从树丛中走出，夜晨一个箭步冲到男人身后、抬脚踹断他的膝盖，一把将人擒住、捏断他握着枪的手腕。

“啪嗒。”落到地上的枪发出沉重的声响，被夜晨踢开，撞上一个石块、停住。

瘦高的男人还未惨叫出声，夜晨就抽出一直贴着手臂的短剑利落地划破他的颈动脉，喷涌而出的鲜红血液染红了刀刃。

一脚将人踹开，夜晨猩红着眼回过头，却看见——另一个黑胖的男人从另一边出来，满脸狰狞地抬起握着手枪的手，黑黝黝的枪口对上叶黎的头，食指扣在扳机上:“放心，你的同伴马上就会跟你一起死的！”

“你敢！”夜晨握着短剑的指节泛白，微微有些发颤，低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

叶黎看了一眼黑胖的男人，眼神波澜不惊，似乎被枪指着的人不是自己一般。他微侧头、嘴角上扬，看着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去的夜晨，毫无血色的薄唇一张一翕:“离开这里，夜晨。”

“这是命令。”

再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还是死了……”破碎的记忆渐渐拼凑到一起，踩着鲜血和尸骨堆砌的路，横冲直撞地冲出重重包围。最后在悬崖边停下，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以及——一个黑黝黝的枪口。

他被那人扔下悬崖，下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奋力挣扎、直到筋疲力竭。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想的一直都是——我食言了，那家伙肯定要气死了。

手指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犹如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那个散发着温暖气息的东西，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在梦中还是在哪里。

侵入骨髓的寒意被驱散，夜晨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低垂下头看向不知何时被自己攥着的一颗血红色玉珠，上面流转的奇怪纹路时隐时现。

“是因为这个。”夜晨握住源源不断散发出热量的玉珠，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个墓里带出来的。本来打算回来就给叶黎，却因为当时太累了，只把那个脏兮兮的盒子给了他。

后来又发生了太多事，导致他一直带在身上。现在看来，倒是救了他一命。

似乎已经从那种奇怪的氛围中挣脱了，夜晨眼眸微闪，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周围的“人”形态各异，或者说——死法各异，即使是习惯了死人的夜晨在看到某些人的时候，也觉得有些恶心。

这些“人”的目的地，应该也是源头所在。那个试图抹去自己记忆的声音，似乎也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咕……叽咕……咕咕……”

诡异的声响似乎是从那一块依旧被黑暗笼罩的地方传出来的，夜晨看向火焰消失的“洞口”。每一个“人”似乎都在害怕里面的东西，他看到那些扭曲的面容，越是靠近洞口、扭曲的越厉害，但他们前行的速度依旧那么快。

掌心的血珠突然震动起来，仿佛里面有什么吸引了它一般。

夜晨抬起握着血珠的手，慢慢靠近面前的人——一阵尖利的惨叫声过后，什么也不剩，淡蓝色的火焰似乎消失了一团，很快又有一团冒了出来，顶替了原来的火焰。

其他的“人”在前行的同时，那些火焰也在跟着他们前行。

火灭了，他们也就真的死了。

“这个是……我的‘火’？”夜晨微微皱眉，也就是这个东西在离开这里之前都不能丢了。

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不是一个喜欢纠结这些的人，也不觉得有人能从他手中抢走东西。

夜晨看向漆黑的洞口，那里刚好可以让一个人通过。他倒要看看，在这黑暗的尽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哒哒……哒哒……”寂静的空间中，夜晨的脚步声仿佛被无限放大了一般。在他用血珠抹杀了一个人之后，趁着后面的人还没补上时一步踏了进去。

身后的人似乎是碰到了什么凄惨的事情，脑袋被削掉了半个，身上满是流着鲜血的洞口以及……几乎快要掉出来的内脏……

跟在这样的诡异队伍中，夜晨只是皱了皱眉，黑暗的洞窟内只有面前的一小团火焰能够让他看到四周的景象——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窄的只能让一个正常人通过，墙壁似乎在蠕动？或许是错觉吧。

“叽咕”、“咕噜”的声音随着他们走得时间变得越来越大，四周的“人”在发抖，喉咙里不断发出压抑的“呜呜”声，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

不知走了有多久才从这漫长黑暗的洞窟中走了出去，一时间他还有些不习惯这个光亮——四周的墙壁镶慢了晶亮的东西，照亮了这个巨大的洞穴。

夜晨从队伍中脱离，面色古怪的看着那里——那一面墙壁上镶嵌着一个巨大、丑陋的脸，嘴巴大张。侧头能看到那些“人”表现出明显的恐惧，他们前进的脚步却越来越快。

很快就到了那个脑袋掉了半边的“人”，他的嘴里发出“嚯嚯”的声音，浑浊的眼珠子突然恢复了一丝神采，挣扎着想要远离那个人头，然而——

“叽咕叽咕…”那是进食的声音，那些“人”遗忘了记忆，也遗失了自己。

漂浮在那个“人”头上的淡蓝色火焰在空中抖了抖，仿佛是被什么捉住了一般扯入不远处的墙壁中，一个崭新的、小小的晶体慢慢冒出，成为众多闪烁的光亮之一。

“咔……咔咔……”

机械般的声响忽远忽近，夜晨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在靠近，而四周能够让他用来当做武器的东西只有……

“咔咔咔——吱——”尖锐的声响犹如拉响的警报，夜晨看着地面冒出一个个凸起，一个又一个模样诡异的怪物破土而出。

它们趴在地上，仰着头四处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夜晨的身上。

“咿呀——”趴伏在地上的它们四肢比常人短小，速度却相当的快，几乎瞬息冲到了他的面前。

夜晨这才发现在他们短小的前肢上还有三根极长的利爪，上面泛着黝黑发亮的乌光。

夜晨没有迟疑、将血珠含进嘴里，猛地抬脚把冲到自己面前的怪物一脚踹开，扭头就跑到布满了晶体的墙边，踩着墙壁凸出的晶亮石块三两步爬上。

皱着眉看着无法爬上来的怪物在下面徘徊，也有几个试图跳上来，却在跳到墙上的一瞬间被晶体刺穿了身体。

它们不能靠近这里，但是上面——夜晨抬头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墙壁，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吱——！”

“阿晨……下来……”

就在他思考应该从哪里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夜晨神情一阵恍惚，整个人放松了一瞬，手从晶体上滑下，整个人向下摔落——嘴里含着的血珠散发出惊人热量，几乎要将他的舌头烫穿，这才回过神。

“！！！”

身体不断向下坠落，看着一截凸出的晶体向上倾斜、散发着晃眼亮光。

在没有任何着力点的半空中，夜晨只得使劲挪动身体，才堪堪躲过一劫，但腰侧被划开一条长长的血线，正在往外冒着血珠。

至少还活着。

丑陋无比的怪物在他落下得一瞬扑了过来，夜晨瞳孔收缩，落地的一瞬用力蹬了一脚地朝着右边一滚、左手顺势拔出身旁一根有他手臂长的晶体狠狠砸向朝着自己扑过来的另一只怪物。

“咿——”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被晶体砸中的地方出现裂痕，瞬间扩散到全身，随即彻底粉碎——他手中的晶体也破碎了。

如果仅仅是一两只，他还有一战的可能性，但是这种密密麻麻、几乎占满了半个空间的怪物——夜晨咬紧牙关，贴着墙壁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吱——！”

“阿晨……为什么要跑？”

那不是叶黎，他很清楚，虽然不知道这些怪物是怎么模仿出他的声音，但这种事情上一次当就够了。

“嗤嗤”的破空声十分清晰，夜晨猛地停下脚步、下蹲，一个黑影从头顶掠过——狰狞的脸上布满了伤痕，隐约可见那双惨白的双眼中泛着水光。

是错觉吗？

没等他多想，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大，那些层出不穷的麻烦家伙——“吱——！”

“阿晨……”

夜晨拔出一根细长尖锐的晶体，转身狠狠地将扑过来的几个串成一串，脸色阴沉。如果不是血珠一直散发着灼人的温度让他保持着清醒，或者他又要陷入那种幻境，他们发出的声音就像海妖一样，能够蛊惑人心。

与其继续在这根本找不到出路的洞窟里跑，夜晨看向那张依旧在吞食的人头——倒不如试试把那玩意儿杀了，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来交换吧。”清脆、空灵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夜晨皱着眉，以为又是那些怪物让自己产生了幻听。

“来交换吧，你不是很想离开这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四周的怪物们突然停下了动作，趴伏在地上的身体微微发颤。

“你不是很想找到你的朋友？”空灵的声音愈发温柔，仿佛是看透了夜晨内心似得:“把你的记忆给我，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记忆？”夜晨眼眸微闪，从来到这里开始，似乎自己的记忆就被这里的人盯上了？为什么？

任凭内心思绪万千，面上却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夜晨舌尖抵着血珠，一边感受着刺人的疼痛，一边慢慢后退贴着墙，掌心下的一截晶体随时可以被他抽出来使用——他可一点也不想交出记忆。

“你担心我不守信吗？不会的，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

温柔的声音戛然而止，半空中突然被撕裂出一条黑色通道，夜晨感觉到身体似乎变得轻盈、轻轻一跺脚，身体便腾空而起。

“不——！混蛋混蛋混蛋！你这该死的！！”空灵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咆哮着，趴伏在地上的怪物们突然踊跃不断地朝着腾空的夜晨扑过去。

滞空的强烈不适感让夜晨有些恶心，眼看着一只锋利的爪子就要刺穿自己，强忍着不舒适将手中的晶体朝着它刺了下去——身体被猛然向上一提，剩下的怪物显然不会飞，只能不断发出嘶吼声，似是痛苦、似是愤怒……

“胆量不错的小子。”低沉、温和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夜晨隐约可以看见，在那洞口似乎有一个人:“咦？他们选择了你吗……”

那个人的面容仿佛隔着一层雾，看不清也道不明，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个人看到自己时非常诧异。

“相逢即是缘…”那人伸出手，一道柔和的白光包裹住夜晨的身体。

黑暗的世界突然一阵晃动，下面发出“叽咕”的声音愈来愈大，那人这才变了表情，起码夜晨是这么感觉的——这个人也很忌惮下面那个人头怪物。

沐浴在柔和白光中的身体渐渐恢复，连带着感觉到身上曾经受过的伤都消失了不少，轻松多了。

“之后能有何作为，就看你自己了。”只听着那人这么说着，一道无法抵抗的力道把他猛地一推。

那个人头怪物尖叫着张开了嘴，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似乎是企图把他们两个都吞下去。

“呵，你也不过是……”那人说了什么，夜晨没有听清，也没有空去听了。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黑色漩涡在不断吞噬着自己，身上柔和白光不断的闪烁，自己沉进去的越深，白光颜色越浅——当他只剩头还没有被吞没的时候，四周空间陡然一震，一双如白玉般巨大的手迎面袭来，直冲着快要消失的夜晨而去。

“铿——”刺目的红光包裹住夜晨全身，阻挡住了试图抓住他的那只手，随即也被那只手给拍散。

夜晨的身体彻底被漩涡吞噬，消失地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