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谁！”他猛地坐了起来，伸手去摸枕边的火石蜡烛。

“我，上房的楚瑾。”楚瑾好脾气道。

来福三两下点亮蜡烛，看清确实是楚瑾后，终于松了口气，一手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被窝里钻出来，“楚公子有什么事？”

昏黄的烛火下，楚瑾犹豫了两下，似乎不大好意思，须臾后方说道：“劳烦小哥儿行个方便，叫我用一下厨房。”他从袖中掏出一些碎银，“说来惭愧，我不大爱吃芹菜，晚饭用的不多。”

来福懂了，“公子想开小灶？”

楚瑾点点头，“不叫小哥儿费心，我自己动手就行，小哥儿只需帮忙开个厨房。”

来福又打了个哈欠，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能赚外快，掌柜的向来睁只眼闭只眼。来福从枕头底下摸出钥匙，给楚瑾开了厨房门。

“楚公子用吧，只是需小心些，不可损坏了厨具。”

楚瑾点头称是，两人前后进了后厨，来福将灯烛点上，退到门外，“我就在门外候着，楚公子有事叫一声即可。”便靠着墙眯了过去。

楚瑾卷起袖子，接了清水开始和面，他的双手白皙而修长有力，眼神专注，好像手中揉搓的不是面团，而是什么极为珍视的宝物。切菜、起火、熬汤、下面……楚瑾的动作有条不紊，须臾，一碗清香扑鼻的青菜鸡蛋面出锅。来福靠着墙本来已经睡了过去，愣是被近在咫尺的香气勾的腹中饥火难耐，十分煎熬的睁开了眼睛，心中哀嚎一声。

楚瑾从厨房冒出头来，犹犹豫豫道：“小哥儿，我一不小心做多了，你能不能……”

“能！”来福双眼登时灯笼一般，几步窜进厨房，就见屋内矮桌上还留了一碗面条，其上浇盖的青菜鸡蛋散发着深夜特有的清淡香气，楚瑾已经坐在一边慢慢吃起了自己那碗。来福想着这公子忒心大，做饭竟多出了整整一个人的份量，手下却不停的动筷吃了起来。

“楚公子好手艺！”来福边吃边竖起了大拇指，口齿不清道。

楚瑾谦和的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他吃的很慢，却也十分的赏心悦目，来福连汤带水的扒拉完一碗，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楚瑾才将将吃了一半，他却将筷子放下了。

“公子不吃了？”来福问道。

楚瑾摇摇头，“饱了。”

两人收拾好厨房，来福举着灯笼要送楚瑾回房，两人方才踏进大堂，就听到黑暗中有人低声道：“谁！”

来福吓了一跳，忙举着灯笼往声音来处看去，“谁在那里？！”

有人下楼往这边走来，来福怕得要死，瘦小的身板抖抖索索的挡在楚瑾面前，昏暗中一片惨白的衣角进入视野，鬼魅一般，来福抖得更厉害了，脚步声走近，楚瑾突然出声：“孔兄。”

来福：“孔兄？”

来人终于走进灯笼光圈内，正是孔崇儒。孔崇儒看到两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楚公子。”

“我去开了个小灶，”楚瑾说：“孔兄怎的半夜在廊外游荡，这般形象可是要吓到人的。”

来福拼命点头，可不是，他以为闹鬼了！

孔崇儒不好意思道：“吓到二位了，在下睡到半夜，听到房外有动静，便出来看看，瞧见有黑影闪过，想要一探究竟，便等在楼梯口，原来竟是楚公子，虚惊一场。”

来福拍拍胸口，舒出一口气，“既然误会一场，两位客官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三人上了楼，这才发现楚瑾与孔崇儒都在第三层，中间只隔了一间房间，这还真是缘分，二人在那间房外作别，各自回自己屋里会周公去了。

楚瑾第二天一早是被隔壁传来的惨叫声惊醒的。

这惨叫十分具有穿透力，且十分耳熟，正是属于来福特有的大嗓门。

楚瑾穿好衣服出门，住在同一层的孔崇儒兄弟已经站在了昨天作别的那间房屋门外，孔崇儒一脸不忍，口中不知在念叨些什么圣贤经纶，一只大手捂住了孔崇生的眼睛。楚瑾看了兄弟两人一眼，与孔崇儒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便转身进了房间。

就见来福惨白着一张脸跌坐在地，地上是打翻的水盆。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整个人眼瞳暴突，血丝密布，抖着嘴已然说不出话来。

楚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明白来福为何这般失态。

床铺上，昨日还仙风道骨高谈阔论的白煞苏去病，面色发青，双眼大睁，七窍流血，蔓延到枕头被褥上，凝固成暗黑色的脏污，已然死去多时了。

来福晚上撞了假鬼吓个半死，没成想白日里艳阳高照，他却结结实实的碰上了一回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