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萧乾道：“还有些时间，不进去再看看么？还没找到屠大……屠圣手来黑市的证据。”

楚瑾摇摇头，又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来递过去，“有这个就足够了。”

不怎么起眼的白色瓶壁上，书着“百毒丹”三个简单明了的大字。

“二十多年前，黑煞最初成名并不是因为医术，而是毒术，”楚瑾指了指萧乾手中的百毒丹，“这个，就是他的得意之作，须得集齐百种毒虫毒草精密调配方能成功，普天之下只有黑煞一人会炼制。”

“此丹太过狠毒，中毒之人须得生生受尽百种毒素折磨后方能断气解脱，有悖人道，便是江湖名门也是耻于使用的。”

萧乾道：“若是别人得了来流通到这里呢？”

楚瑾摇摇头，又将其他几瓶毒药拿出来，“这些都是屠圣手的独门毒药，且看成色，炼制出来不过三天。”

萧乾眼神有些奇怪，掩饰的却很好，“四哥对这些了解的倒是透彻。”他没有说是对毒药了解透彻，还是对屠圣手了解透彻，楚瑾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与他……勉强算作师出同门。”

萧乾豁然睁大双眼道：“我记得当初带走四哥的人，似乎只是个会使剑的疯……剑士。”

垂纱挡着，看不到楚瑾的神色，他将几瓶毒药收回放好，没有回答，只平静道：“回去吧。”

萧乾知道他不想说，便也没有再问，两人原路返回，一片难捱的寂静中，萧乾想问楚瑾为何不好奇这黑市背后藏着的主人和秘密，又想到两人都是没什么背景的凡夫俗子，便也歇了心思，左右两人来这一趟不过是为了调查屠圣手杀人一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屠圣手此人，一身害人不浅的毒术，却又偏偏最怕惹上人命，萧乾想到他平日里总是念叨的几句话，什么“医者仁心”、“人命关天”，心底一阵讽刺。

一路无话，二人回到最初的地点，举目四望没找到狗蛋的身影，正想着这小子该不是出意外了，就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猴一般灵活的溜下来一道竹竿身影。

狗蛋几步过来，看到两人都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长长舒了口气，歪头示意：“回程？”

楚瑾点头，三人重新下到黑漆漆的地道中，狗蛋依然举着火折子在前面领路，楚瑾道：“狗蛋，你是如何知道屠大夫在黑市贩药的？”

狗蛋道：“我另一个乞丐朋友说的，他是屠圣手的线人，来时路上与你们照过面。”

楚瑾想了想道：“可是窝在角落的那个孩子？”狗蛋和萧乾瞬间都停步看着他，狗蛋吃惊道：“神医如何知道的？”他记得泥娃并未与他二人直接打过招呼。萧乾则想着原来那些乞丐的污言秽语楚瑾竟是全部都知道，他竟然丝毫没有动气。

楚瑾道：“我瞧着那些乞丐，只有他一个孩子，你们同龄人想必更能玩在一起。”

狗蛋张了张嘴，叹服道：“是他。泥娃也是个苦命的，待会儿出去神医不嫌弃，我就介绍你们认识。”

楚瑾点点头，“好。”

……

“泥……娃？”

卯时刚过，天边尚才蒙蒙亮，破晓的第一缕晨光投射在脏污昏暗的乞丐窝里，狗蛋站在血泊中，脸色惨白。

街角泥地上，昨夜与狗蛋互骂吐唾沫的几个乞丐横七竖八倒伏一地，脖颈上都被人整齐划一的切了一条口子，鲜血蔓延成小洼，早便没了气息。

狗蛋踉跄几下，喃喃道：“泥娃？”

楚瑾萧乾两人站在一旁，狗蛋疯了一般在四周寻找，甚至翻开了堆在一起的乞丐尸体，沾了自己一身的血泥，却一无所获。

昏沉沉的天幕无声压抑，晨暗交界之际，狗蛋颓然的站在血洼中，萧乾有心安慰，上前拍拍他的肩头，“没有找到尸体是好事，说不定还活着，只是跑了而已。”

狗蛋只是愣着没有反应，直到楚瑾缓缓走过来，也不嫌弃他一身脏污，将少年轻轻抱进怀里，狗蛋这才有了点活气，他僵在楚瑾怀里，鼻尖是血腥与药香混合的味道，楚瑾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脊背，狗蛋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死死拉着他的衣襟，哇的一声哭了个天昏地暗。

“泥娃没了——”他这般嚎着，几乎要呕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