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萧乾只是握着栏杆，定定的看着他，发神经一般道:“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两人一个在三楼，一个在门口，一高一低，一俯一仰，中间隔着宽阔的大堂，若是楚瑾在他身边，或者眼神足够好，便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瞳黑沉沉的，手背青筋暴起，掌心下的木质栏杆崩裂出细小的裂纹。

“乱说什么呢？”楚瑾笑起来，“我行李还在屋里，快回去穿好衣服，别着凉了。”

说着，他抬步折回了大堂，正好来福从后面转出来，楚瑾便招呼道：“来福，劳烦准备两份粥菜。”

“嗳，好的！”

来福答应一声，楚瑾寻了一处靠窗的桌子坐下，瞧着他确实不打算独自离开，萧乾这才转身回了房间。

楚瑾歪头看着窗外春景，阳光照出空气中细小的浮尘，他想到昨日与玄广大师的一番短谈，微微上挑的双眼微微眯了眯。

“千金堂那个学徒，老衲瞧着，不似池中之物。”

“萧乾？”

“不错。老衲遍行世间，阅人无数。此子血戾冲天世所罕见，想来杀孽深重，你需得多多留心。”

“杀孽……深重？”

“此子当是个祸根，若有证据，尽早除掉为妙。”

“……晚辈知道了。”

啪！

面前忽而传来一声清脆的敲击声，楚瑾转回头，萧乾一身干练的黑衣坐在自己对面，手上正反拿着一双竹筷，戳在桌面上还未拿开。

速度可真快。

“下来了。”楚瑾收回思绪，主动打了招呼，萧乾嗯了一声，“四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早饭来啦——”

来福端着木托盘，将两人的早饭一一摆放到桌上，两碗米粥，三碟小菜，清淡又有食欲。

“二位慢用。”

“想狗蛋。”楚瑾咽下一口米粥，回答到。

萧乾盯着他，“他怎么了？”

“昨日去给他的婆婆瞧病，中间出了意外，有些事情还没交代清楚。”

昨日楚瑾被血衣帝君劫去，昏迷了半日，萧乾道:“四哥打算如何？”

“一会儿先去城北那里看看，交代清楚，咱们再启程前往青屏山。”

如此毫不掩饰的告知他计划和安排，萧乾一颗不安的心终于有了点儿实地踩，展开眉眼，从楚瑾刚刚夹过菜的地方也夹了一筷子放进嘴中咀嚼，笑开，“都听四哥安排。”

可能屠圣手着实虐待他太久，萧乾嚼着寡淡的腌萝卜，竟然夸赞道：“这菜味道真不错。”

楚瑾瞧着他满足的模样，整个人浸在朝阳里，渐渐的柔和了神色。

狗蛋却很不美好。

昨夜回到破庙，他便在门缝里看到一个牛皮纸包成的小纸包，里面是几株丝状藤蔓，瞧着品相，想来就是天山丝了。

狗蛋很高兴，宝贝着婆婆的救命药草，仔细压在自己睡觉的稻草下，照顾好婆婆便睡了过去。

哪知到了半夜，外面一阵骚动，隐约有救命求饶的哭嚎传来，夜风中有极为浅淡的血腥气穿透墙缝钻入鼻孔。城北乞丐窝本就蛇鼠混杂不太平，隔三差五要出人命，狗蛋见怪不怪，但还是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两眼。

这一眼，正见一个见过几面的乞丐一脸惊恐直扑破庙而来。

“救命——”

狗蛋吓了一跳，瞳孔猛然紧缩，呼救的乞丐伸手就要拍上庙门，突然身后一把长剑猛然穿透胸膛，将他定在了距离庙门几步远的地方。

“啊……嗬嗬嗬——”

乞丐张着嘴，泛着寒光的长剑又毫不留情的在血肉中旋转一圈，紧接着狠狠抽出去，他胸前顿时被开了一个黑乎乎的血窟窿，鲜血不要钱似的泼了一地。

乞丐双眼暴突，一口浓血咳出，喷在斑驳的木门上，踉跄倒下，没了气息。

狗蛋感到脸颊一热，他颤抖着手一摸，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惨白的月光照着门缝外骇人的杀人现场，除了与他隔着门缝对视的那双眼睛，周遭空无一人。

狗蛋浑身发抖，他认识那个乞丐，那人是仙子岭黑市的引路人之一。

忽而头顶草棚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爬了上去，狗蛋浑身一颤，想到婆婆还在里面沉睡，一咬牙，当机立断拉开门栓就要冲出去，却为时已晚。

轰隆一声响，本来遮风避雨就困难的破庙草棚轰然裂出一个大洞，稻草尘土四处飞扬，一个黑衣蒙面人凌空跃下，持剑而来，狗蛋的脚还没有来得及迈出去，就见眼前寒光一闪。

完蛋了。

狗蛋失去意识前，心中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