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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哥,确实有资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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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如果祁声说的是“就当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或许沈知文还能有一丝诡异的希冀。没在一起过便是认识过、相爱过、确认情意过。现在断了感情,以后仍然可以联结起来,胶水粘合,枯枝抽芽,如何拼凑也依旧能纠葛在一起。

但祁声这一句“没认识过”,犹如一记闷雷轰然,直接劈断了沈知文所有不切实际的企盼。

“你……”沈知文慢慢地睁大了双眼,死死地捏住了祁声的手腕,“你说什么?”

他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紧盯着身下的祁声,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力道已经大到了让祁声手腕上当即泛出了明显的青紫,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全身的血似乎都冷了下去,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喘出的气息却是滚热的,落在祁声的面颊上,让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微微发颤。

“祁声,祁声,”沈知文不停地叫着他,声音沙哑。他松开一只手,抚上了祁声苍白的侧脸,像是在细细地摩挲着什么珍贵宝物,来回地勾勒着轮廓。“你……你别闭着眼,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你……你别这样对我,嗯?我……我可以给你道歉,你他妈别说这种话……”

语无伦次的话不断地从沈知文的口中念出来,让祁声有一种奇异的陌生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他第一次看到沈知文现在狼狈颓丧的样子,像是流浪在瓢泼大雨中、找不到遮蔽处的兽类,弓着身子压制着他,眼里却游荡着连祁声都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悲伤。

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呢,祁声在心底讽刺地笑了一声,心中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明明被骗的是他,被扔弃的是他,被事实伤得满目疮痍的是他,如今被这段感情伤得最重的,为什么看起来像是眼前这个人。

“沈知文,该说抱歉的是我。”

祁声强忍着心中几乎能撕裂他呼吸的剧痛,气极反笑,眼中闪过的讥讽犹如重锤一般砸在了沈知文的心底:

“我不该认识你,不该靠近你,不该跟着你一路走过来……变得越来越喜欢你。”他轻轻的笑声里有着隐晦的哽咽,但也只是一瞬,并没有让沈知文察觉到。“但我更不该的是,即使很多人和我提醒过,我还是选择义无反顾地相信你。”

“——最后是你打了我的脸,是你骗了我。”他放弃挣扎,眼神平静,甚至有些空洞,“沈知文,你怎么都不问我到底疼不疼啊……”

尽管他已经极力保持冷静了,可当他说到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嘴唇已经开始无意识地发颤了,看上去无助又难过。沈知文猛然间怔了怔,眼里晃过一阵复杂的情绪,像是要吻下来,安抚祁声。

可最后他的鼻息停留在对方的嘴侧仅仅半厘米的距离时,蓦地顿住了。

像是有什么阻隔住了他,在他想要放任自己的冲动去将眼前这个人的血肉与灵魂都拥入怀里时,刀刃落下,平整清晰的刀面映着他丑恶而凶狠的脸。

“沈知文,”祁声不肯偏头去看他,极力躲避着,声调被扯得有些扭曲,微微地发着抖,“话谈完了,滚出去。”

“——你不怕爸妈看到,我怕。”

话音落地,半晌,沈知文才粗喘着气,松了捏住祁声手腕的力道,双手依旧撑在祁声的脑袋边。他阴晦的眼神扫了一下上面已经泛着青紫的痕迹,深邃的眼眸中似乎升起了一丝暴戾和怒气。正当祁声以为沈知文要站起身,离开他的房间时,一抬眼,却瞳孔骤然紧缩,睁大了双眼。

——沈知文压在他的身上,高高地举起了紧攥的拳头。

然而在祁声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他要朝他的脸揍下来,紧紧闭上双眼时,只听见左耳边“砰——”的一声发闷的巨响,震得祁声耳旁发麻,颤抖的呼吸都屏住了。

沈知文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侧。

他用幽暗昏晦的眼神看了祁声很久,站起身时也依旧没有将眼神移开。那样的神情夹杂了一丝悲伤,更多的是不甘和怒火,甚至是戾气未能完全爆发之后隐隐的疯狂,仿佛震动的重峦叠嶂一般刹那间压在了祁声的心上,扎入心脉,让疼痛不停不歇,几乎喘不过气。

祁声不愿意再看到眼前人这样的表情,抬起手臂,挡住了潮湿的眼睛。

“……祁声,”只听声音的话,大概会以为说话的人异常冷静和理性,但只需一眼,便能猝然感受到沈知文泛着森寒的脸上微显着恨意和恼怒。他站在床边,冷冷地看向浑身僵硬的祁声,“我告诉你,我们之间没完。”

祁声心头微颤,“沈知文你……”

“我没说分手,你也没说过,所以不算完。”沈知文离开之前恶狠狠地捏着门把手,紧绷着一张脸,扔下的话犹如骇浪掀起前的风雨。“——我也不会让你说分手。”

话一说完,他便转身甩上了门,仿佛失了魂的祁声只能隐隐听见他走上楼梯、逐渐消失的仓促声。一声一声地的,仿佛踏在了他的心跳上。

半晌,他才慢慢地撤开了手,露出了被压得通红、即将涌出泪水的双眼。

在沈知文离开房间的时候,祁声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按捺住丧失理智的冲动,去伸手挽留。

他很想将藏在心底的那份早已微不足道的情意摒弃掉,大概消失殆尽是最好结局,但少年时的喜欢仿佛夏日风雨,暴烈而不讲情理,轻易便侵入他的内心,几乎全身心都放在了那个人的身上。因此一旦发生变故,他早已被情意浸透的整颗心都会哀毁骨立,痛至血脉几近崩裂。

他卑微如草芥,甚至在沈知文凝视着他的那一刻,突然想,如果他愿意好好解释给他听,说一句他也不知道事情真相,他或许也是会不管不顾地去信的。

可事实既定,无论他如何替沈知文辩驳、争辩,他和沈知文之间的距离和关系已经被生生地割裂开来。但同时他又无端地生出一丝荒谬的挣扎——他还是不愿意放手。

在剧烈难忍的悲哀中,他几乎想卸下心底所有重担和阻拦,冲出房门拦住沈知文。他想和他说一句你能不能不要走,你留下来,我也不再说分开的话,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重新开始,好不好?

——可他们血缘联结,冲散了其他根本不可能的关系。

祁声喉间滚着难受的哭腔,却也不敢发出一声哽咽。他死死地攥着拳,想要拼命将指尖刻进掌纹中,不消一会儿,几道血痕便跃然而上,看上去狰狞而丑陋。疼痛令他大汗淋漓,清晰又模糊的意识在他的脑海中争斗,像是齐齐掐住了他的呼吸,让他犹如即将溺毙在一间正在抽干空气的箱盒里,缺氧一般,伸出手时却抓不住一根能救命的岸边草。

胃部因为疼痛而痉挛,他仿佛脱了力,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连屋内的灯都没有关,整个人躺在床上蜷缩起来,草草地拉过单薄的被子,昏睡了过去。

108

“小声?”

“嗯?”祁声半天才反应过来于岑雁叫了他,眼神有些朦胧,“怎么了?”

“你……是不是没太睡好?”于岑雁面色担忧,指了指他的手,“而且小声,你……筷子拿反了。”

“……”有些怔愣的祁声恍惚一阵,才在于岑雁担心的注视下赶紧将筷子换了回来,勉强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啊,可能没休息好。”

于岑雁停下碗筷,看上去大概是还想说些什么,可祁声很快低头草草地扒了两口早餐,根本没有想要继续谈话的意思,她便只能欲言又止。

早晨起来的时候,整间大房子都空空荡荡的,像是没了人,角落可能还藏着孤魂野鬼,大白天的反倒有些渗人。于岑雁在这方面节俭,平时家里用的人大多年龄大,只负责清洁和打扫。假期他们几个年轻人回来的时候,就会打发掉在家里帮工的佣人,只留下刘婶一个。今天祁声一下楼,饭厅只有一直在等着他的于岑雁,和在一旁帮忙的刘婶。

“对了,知文他……跟着你爸爸去公司帮忙了,”于岑雁有些小心地告诉他,叹了口气,“思云也很早出了门,和我说回学校了。”

“回学校?”祁声有点儿想摔筷子了。一夜没睡好导致的低血压让他微微犯晕,皱起眉头,“学校这时候哪儿还有地方给她待?她怎么回事儿?妈你也不拦着她?”

“她那个性格,你能拦得住吗?而且我也让安排人跟着思云了,不会出太大问题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于岑雁摇了摇头,“我也联系了她的同学,会帮忙照顾她的。”

浓重的无力感犹如密不透风的浓雾重重地压住了祁声烦乱的心。

他不仅是因为担心,甚至有一点不甘心。自己亲妹妹为了逃离家里这堆烦心事儿可以说走就走,自己反而像是被禁锢了手脚,如何都脱不了身。

祁声无心继续吃这顿早餐,抿了一口已经凉得差不多的牛奶,突然道:“沈知文去公司做什么?”

“你爸爸说是带他去熟悉环境,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祁声一怔,随即自嘲地笑了一声:“哦,应该的。宁城的酒会他都能去,去趟公司也说得过去。”

于岑雁一听这话,心底猛地一紧,眸中总蕴藏着淡淡的忧心。她看着祁声紧绷的脸许久,半晌,她才缓缓道:“小声,你不要误会知文,你俩毕竟是兄弟,之后再怎么算,公司都离不了你们的手……”

“我现在不想说这个,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我本来也没心思在爸的那些生意上面。”祁声说得稀松平常,但心里某处像是被钻了洞,寒风呼啸而过。“你们想交给谁都可以。”

“沈知文”这个名字都压在两个人的敏感神经上,轻易不敢去动。于岑雁大概还是以为两个人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关系不好,祁声也只能拼命遮掩出一副淡漠的样子,装作自己只是单纯的讨厌沈知文而已。

昨晚崩溃时的情绪流露已经是他的严重过失,幸而其他人也被他吓了一跳,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别的异样,只单纯地觉得他俩关系不好而已。即便是祁思云,甚至也认定了祁声早已知道,只瞒着她一个人。

没有人愿意信他,也没有人愿意停下来,问他一句“你是不是很难过”。

挺没趣儿的。

祁声开始觉得只有两个人的饭桌上的氛围慢慢变得有一点让人呼吸不过来。明明是母子之间,倒偏偏像是隔了什么似的,让两个人都逃避着对方的脸色。祁声休息不够,整个人有些头重脚轻的,夜里着了凉,冷醒好几次,这会儿也精神不济,大概是要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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