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不要这样。”(2 / 2)
“我和你没有话可谈。”
祁声急于打断他的态度立刻显露在了脸上,根本不清楚两个人什么关系的姜桐顿时心里有些起疑,却也不敢继续揣摩,只当两个人多少有些私人恩怨,自己可能不太方便在场继续和两个人僵持,只能保持着礼貌,弯起眼睛朝祁声笑了笑:“沈先生大概是真的有事儿要找你吧,现在也有些晚了,估计一会儿守零敲钟我也撑不到了,今天也有些累,就先回去了。”
“姜桐你……”
“我没有关系的,那个项目的后续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了,”姜桐笑着摆了摆手,想着身上还披着祁声的西装外套,便想赶紧拿下来还回去,“这件外套……”
“先穿着,”祁声不知何时用力挣开了沈知文的力道,重新将外套披在了姜桐身上,刻意不去看沈知文陡然变得有些阴沉的脸色,轻轻揽住了有些发愣的姜桐的肩,语气略微生硬,却还是放得轻柔了一些:“外面好像下了雨,我送你出去。”
“……好。”
姜桐眼神有些闪烁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们身后的沈知文,最后只能靠在祁声的身侧,跟随着对方略显仓促的脚步,走出了灯火透亮的大厅。
05
祁声和姜桐下楼走到酒店门口后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微冷的细雨,顺着凛冽冬风如同杂乱无章的冷刺一般无声地砸在两个人面前。祁声将姜桐往后拉了拉,不动声色地把姜桐肩上的手给移开了,却没有将对方身上的外套拿过来。姜桐看了他一眼,便低笑了一声:“祁声,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你看错了。”
姜桐并没有立刻反驳他,只顺着问了一句:“你好像……和沈先生的关系不太好吧?”
“……一般吧,”祁声一听到姜桐的问话,身体顿时有些僵硬,“普通朋友而已。”
“我也没说你们不是朋友,只是奇怪而已。”姜桐有意无意的刺探让祁声心里猛地一沉,可她却只像是不经意间掠过的一样,单纯透露着好奇,“但沈先生看上去确实有话想和你谈,你……”
“……我没看出来,”祁声微眯起眼,声音淡淡的,换了个称呼,“姜小姐你倒是……看得比我清楚。”
“……”原本只想着瞧热闹的姜桐噎了一口,低咳了一声,微偏过头看了一眼,在酒店玻璃门处扫了扫便转过脸,镇定道:“抱歉,是我多嘴了。”
“不会,”祁声方才在会场内还残留在眼底的一点温情早已消散不少,语气生硬,“但祁家的事儿,姜小姐少知道一些,对两家都有好处。”
祁家那档子破事儿在这些交往密切的权势人家里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秘密,谁都知道祁宏生是个管不住自己的货色,在外面养的情人几乎没人能算得出来,倒是私生子留了两个,也压根儿不把祁声的母亲于岑雁放在眼里。但碍于祁宏生和祁盛华的面子,大部分人都只当私下里传的闲话,自己心里几斤几两掂着看,自然也不会在祁家人面前多说什么。祁声倒是敏感,听着便知道姜桐想打听些什么,但碍着姜家以及对方看似并没有什么恶意,便不再多说什么,等姜家司机把车开到门口后,祁声才礼貌地走上前,替姜桐打开了车门,声音却捎带着冷寒:“今晚没有好好招待姜小姐,这么早回去,实在是抱歉。”
“……没有关系,”姜桐坐上车后,勉强地朝他笑了笑,将手中的外套还给了祁声,维持着从容的面色,“我爸妈也不会让我待太晚……那下次再见。”
“回去早些休息。”祁声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晚安。”
“好。”
姜桐的车驶离了一会儿后,一直站着不动的祁声才觉得身子冷得发僵,一时半会儿竟有些挪不开脚步。他手里捏着姜桐还与他的外套,却迟迟不肯穿上,徒留一身单薄的白衬衫遮蔽着寒凉。他望了望一时下不完的零落细雨,心里才压下的酸疼难忍的情绪似乎又随着愈下愈密的雨,卷着寒冷抽打在他疲惫的精神上。
暴雨易停,细雨却缠绵无期,他是知道的。
偏偏这雨如同他纷乱的二十几年人生,落地成泥,无处可寻。
正当祁声有些分神地凝视着夜色发呆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没等他来得及回头,肩上便被人披上了一件藏蓝色的西装外套,上面似乎还绕着祁声一向最喜欢和熟悉的淡淡木香。
他怔了怔,回头一看,正好对上了沈知文微沉的双眼。
“外套拿在手里当摆设的吗,”沈知文的语气并不算好,却也没了刚才在大厅隐隐要发火的神情,“你挺喜欢在外面受凉啊,站这么久不回去。”
“……不想回,”姜桐一走,祁声脸上便是无法遮掩的疲倦,却硬是要在沈知文面前撑着一副僵冷的面孔。他摸上残余着温度的外套的时候眼底似乎闪过一丝留恋,没等沈知文察觉到便又恢复了正常。他顿了顿,抬手想把肩上的外套给拿下来,“你不用……”
“穿上,”沈知文看出来他想做什么,直接把外套重新摁在了他肩上,“现在感冒了没人管你。”
“……”
这倒是。
祁声的身子从小便随了母亲于岑雁,动不动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但到底是男孩儿,也大概是小时候常泡在中药汤水里,等年龄稍长一些身体便好了许多,成年之后也极少生病。但到底是根基弱,偶尔感冒稍微处理不当,十有**能进击成高烧。
但祁宏生对这个孩子一向不大重视,即使是生病了,也顶多看几眼问两句算完成任务。因此除了于岑雁身体好时能照顾他,他成年后一生病,几乎都是眼前这个男人陪在他身边。
尽管祁声不愿意承认,但他倒是宁愿大病一场,再奢侈地享受一次嘴上说着嫌弃的沈知文在他身边彻夜照顾的机会。
可惜年月崩离,他这点儿愿望早已落入尘土中,找寻不到了。
“你俩倒是挺合得来,”沈知文望着面色不太好看的祁声,许久才蓦地笑了一声,却不对着祁声,“祁宏生倒是给你找了找了个好亲家。”
“……”祁声眼底沉郁,唇上血色稀薄,“……不是亲家。”
“不是?”沈知文终于肯回头看了一眼祁声,似笑非笑,“那我刚刚听爸说你俩的事儿快定下来了。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祁声,你连笑都很少对我笑过,却和她聊了一晚上。”
“……聊的是工作上的事,你可以去问问爸。”祁声叹了叹,想转过脸不看沈知文,却在下一秒便被对方紧紧扣住肩膀,硬生生地将人转在了沈知文面前。他猛地一颤,却没有挣扎,只是低低地继续道:“你……你刚回来,如果太累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祁声!”
对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沈知文原本掩埋在心底的怒火彻底撞破尘土,窜入了血脉,让他有些难以控制。他戏谑地捏紧了祁声的肩膀,眼底阴鸷,说出口的话淬着冷,全数砸在祁声心上:“你也知道我刚回来……祁声,你能不能别像个死人一样,能不能对着我像刚才你对着姜桐一样笑一笑?你……”
“……沈知文。”
突如其来的一声叹,其间的怅惘和无奈让眼神顽劣的沈知文蓦地一怔,停住了话语。他握着的祁声的肩膀似乎在微微发颤,他惊了惊,抬眼便对上了面色苍白的祁声涌着翻潮骇浪的眼底。
祁声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立在潮湿飘摇的雨前,仿佛即将折戟沉沙的孤绝芦苇,眉间仅剩下悲淡和萦绕不去的寒凉。
“沈知文,”他攥紧了身上的外套,又唤了一声,低沉的声线里夹杂着几不可察的微颤:“……你不要这样。”
——不要……对我这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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