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下(2 / 2)
他一直对许青廉的印象不太好,什么爱贪小便宜、逮着机会就和辅导员举报的事儿,许青廉自从当了班长之后就没少干。但祁声是个不会主动交朋友的性子,也不想和许青廉走太近,因此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都快淡成空气了。
“我问了一圈,要么就是不愿意写,要么就是技术含量不过关的,”许青廉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有些轻蔑,“你说这些人,平时上课就不积极,能学出什么好来……你是新闻社的社长,都帮学校写过多少好稿子了,就你写了吧。”
“……我今儿实在太累,肯定赶不出来辅导员要的稿子,”祁声见许青廉没有松口的意思,只能耐心地继续解释,“我这种状态写出来的稿子也拿不出手……青廉,要不你和辅导员说一说,再推两天,我过两天写了直接交给他吧。”
“这事儿是学校安排的,哪是看你心情说推就推啊,”许青廉见祁声一副沉着脸不愿意搭理人的样子,有些不乐意了,冷哼了一声,“祁声你现在架子挺大啊,辅导员让你做件事儿这么——哎我操,谁啊!”
没等祁声说话,许青廉身后的宿舍门突然打开,走出来的一个微胖男生直接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他旁边还跟着一个戴着眼镜,脾气看上去不大好的寸头男生,眼神发沉,盯着许青廉散着怒气的脸,一副准备当众揍人的架势。
“大晚上的在我们宿舍吵屁,放屁都没你这么响的。”长得微胖的男生朝祁声抬了抬下巴,转头就朝许青廉啧了一声,“你架子不大你就自个儿写去,天天操的什么心,跟个老妈子似的……整天叨叨别人不学好,你都当班长了,就赶紧为我们新闻行业争光去。”
“要争光去你们宿舍呆着去,我和郑涛看着都烦,”剪着个寸头的韩书宇蓦地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许青廉发青的脸,“跑我们宿舍站着做什么,当门神啊?”
许青廉:“……”
“要当门神就一边儿当去,”叫做郑涛的微胖男生挑了挑眉,“别挡我们祁声的道哈,好狗不挡道不挡道。”
有些绷不住笑的祁声朝他们俩使了使眼色让他们消停会儿,站在一边的许青廉见面前这几位都不把他当回事儿,脸色青白交错了好一阵,才气势不足地冷笑了一声:“得,祁声,辅导员要求做的事儿你不做,你等着——”
“不用等,”祁声实在是烦了,面色平静地打断他,“我今晚就和辅导员谈,你不用太操心了。”
这话一说出口,赶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许青廉脸皮再厚也不想在祁声面前说太多难听的话以防被拿了把柄。他气得瞪了一眼面前这三个人,转身就回了斜对面的宿舍,将门摔出一声巨响。
“哎这狗玩意儿,”许青廉一走,郑涛还挺意犹未尽地啧了一声,“以前举报我翘课的时候没见他这么怂啊,今儿咋跑这么快。”
“祁声是我们新闻专业的顶梁柱扛把子,”韩书宇斜他一眼,一把将祁声揽进宿舍,“他敢呛,也不怕梁柱子倒下来压他个半身不遂。”
“……你俩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祁声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半身不遂也不能是我压的,得是郑涛这种重量级的。”
“我靠,祁声,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郑涛一下就瞪大了双眼,“你也太小瞧你涛哥了,我要是压上去,他那条小命得交代了。”
“得了得了,”祁声和他俩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宿舍有人不在,“哎对了,怎么就你俩在宿舍,孙驰呢?”
孙驰这个人不像郑涛韩书宇这么能闹腾,性格似乎和祁声差不多内敛,却没有祁声那种能够自如待人的气质,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怯儒,长得瘦瘦小小的,扔进人群里也捞不出来。刚认识那会儿郑涛和祁声还会时不时主动找他搭一搭话,想把关系聊热,结果这哥们儿一天到晚基本都是一张古板的脸,就这么瞪着其他三个人瞪了近三年,这关系倒是越处越淡,连号称“交际一枝花”的郑涛到后来都懒得理他,除了必要时候,基本没什么交流。
“他啊,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儿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郑涛耸了耸肩,坐到自己座位上准备打一把游戏,“他从这学期开学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平时和我们也不大说话,你就随他去吧——哎韩书宇,赶紧登游戏,你他妈这把再卖队友我就把你连铺盖一块儿卖给楼下宿管!”
郑涛和韩书宇打游戏嚷嚷吵架的声音有些大,准备开始整理今天新闻社传给他的资料的祁声戴上了耳机,却有些走神。
今天刘婶的话扰了一天的心绪,连下午的面试都没能好好听,更别说现在对着电脑上刺眼的白光,堆得密密麻麻的字眼让他实在头疼。草草解决的晚饭似乎已经消耗完了,很久没有侵袭的胃疼似乎蛰伏在某处隐隐作乱。他烦躁地翻了翻手边的两个柜子,很久以前买的胃药也不知道被他扔到了哪里,现在怎么找也找不到。耳机里轰炸着的摇滚乐似乎震颤着他紧绷的神经,让他一时烦得直接扯下耳机扔在了桌上。他正打算找找其他地方有没有胃药的时候,晾在一边的手机却响了。
显示的号码并不认识,他一向不怎么接这种不明身份的电话,却又担心是不是有人找他有急事儿,便捂着胃接了起来。
“喂,”祁声强忍着不耐,打定主意如果是广告推销便挂,“您好?”
那边的人似乎笑了一声,问道:“是祁社长吗?”
“……是,”祁声心说现在打广告的怎么信息都这么详细,随意地应了一声,“您有什么事儿吗?”
“就隔了一个星期,”对方在电话里笑的时候,低哑的声线仿佛跟随着隐隐波动的电流在祁声敏感的耳畔缓缓流淌,让他有些不大自在,“祁学长就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了?”
略微熟悉的声音加上这声微带戏谑的“学长”几乎让祁声愣了一下,半晌才勉强缓过来,难得地磕磕巴巴道:“你、你……不是,你怎么会有我手机号?”
“新闻社宣传单上有联系方式,不过那个号码是夏宁的,”沈知文又笑了一声,“我就找她要了学长你的手机号。”
“……你别这么叫我,明明都知道不是……”祁声简直对沈知文这个人奇怪的执著有些无可奈何,也实在难堪。“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下午没有去面试,过来和你请个罪,”沈知文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却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个饭。”
“……不用,又没什么事儿,”祁声道,“对了,你今天怎么没来?”
“搬家,费事儿得很,”沈知文似乎是不屑地啧了一声,却又恢复了散漫慵懒的语气,“搬了一天,就没赶得及,对不起啊。”
“没事儿,就是新闻社以后没你名额了,”祁声没想太多,笑着道:“别想说给我打一通电话求个情就能走后门啊,没门儿。”
“我知道,”沈知文跟着笑了笑,“只想请你吃顿饭赔个罪,省得你以后记恨我,哪天撞见了要揍人。”
“不至于……”祁声瞄了一眼时间,手还在下意识揉着发空泛疼的胃,开口便拒绝了沈知文,“我真没生气,请客就不用了,多费钱……”
“你现在在宿舍吗?”沈知文没搭理他的拒绝,直截了当道:“听你那边好像有人在说话。”
“舍友在打游戏……”祁声偏头看了一眼打游戏打着正欢的俩二货,笑着叹了口气,“我在宿舍的,怎么了?”
“在宿舍是最好,没白跑一趟。”沈知文笑了笑,不经意的话语让祁声猝然一愣,“我在你们宿舍楼下,下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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