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喜欢的人（2 / 2）

“还是让这哥们儿小心点儿吧，”秦木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浓烈光影中面色不明的沈知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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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声回到家的时候还是有些晚了，门口站着刘婶在等他。他换下外套，走进餐厅的时候，只看见了于岑雁一个人坐在正中的位置上发着呆，桌上好几道菜似乎也已经没了热气，凉得出了不少油。

“妈，”祁声叫了她一声，走过去替她揉了揉肩，“不是让你别等我吗？”

“你爸又说不回来了，我自己一个人吃也没意思。”于岑雁算是回过了神，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坐吧，我让他们把饭菜拿去热一热。”

祁声看着站在一旁的佣人拿着桌上的饭菜去厨房加热翻炒，又转头看了一眼于岑雁：“那谁……也没回来？”

“不知道，本来说是要回的。”于岑雁脸色僵了僵，又迅速恢复如常，站起来给祁声倒了杯温水，“不说这个，再等一会儿就吃饭吧，我看看厨房去。”

于岑雁很明显在照顾他的情绪，因此即使他主动提了一句，她也没有要接下去聊的意思。祁声心里登时泛上了一点儿细细密密的愧疚，又酸又涨的，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直到于岑雁带着佣人把饭菜重新端上桌，替他盛好饭，他看了一眼一直微笑着的于岑雁，莫名低落的情绪才算好了一些：“做了这么多菜，又得浪费了。”

“难得回来一次，吃多点儿好。”于岑雁笑了笑，伸手给他夹了一块鱼肉，“感觉你又瘦了。”

“我每次回来你都说我瘦，”祁声咬着筷子笑，“看来不能回来太多次，不然到时候你都觉得我瘦成竹竿了。”

“瞎说什么，”于岑雁喝了口汤，叹了叹，“再说了，你现在这样和竹竿有什么区别。”

“哎。”祁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给于岑雁夹了一筷子菜。

两个人吃饭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吃完以后也没着急回到各自房间休息，祁声陪着于岑雁聊了会儿，都是不咸不淡的家常。刘婶站在一旁，时不时也会跟着聊上几句，都非常有默契地不去谈到让大家都不开心的那根刺，三个人仿佛隔着薄雾，刻意地绕开尖利伤人的荆棘，维持着如常的风平浪静。

“既然周末也在家待着，那这两天就好好休息，”于岑雁让刘婶拿了几件最近买的新衣服，递给准备回房的祁声，笑了笑，“这些衣服放了好几天了，就等你回来穿的。”

“又不是小孩儿，之前的衣服还没穿旧呢……”祁声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接过来，“谢谢妈。”

“小顾那孩子应该也快回来了，前两天还打电话给我说在法国待得烦了。”于岑雁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等他回来，你也经常出门和他走走，不要又憋在家里又憋在学校的，对身体也不好。”

“行，我知道。”祁声点了点头，“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他。”

“这两天也多出门走一走，”于岑雁笑他敷衍，“这个年纪了也没个女朋友，不然就和我出门逛街。”

“我就是回来陪你的，哪来什么女朋友，”祁声笑了，“逛就逛吧，省得你老觉得我快自闭症了。”

“没个正经的。”于岑雁笑着拍了拍他。

祁声也跟着笑了一声，正要转身回房的时候，于岑雁又突然叫住了他，声音也没了刚才的轻松自如：“对了小声，你……真不想和我聊一聊吗？”

心里一紧的祁声几乎是在瞬间便明白了于岑雁指的是什么。

不聊，不想聊，没什么好聊的。

他连那个男孩儿一面都没见着，更别说让他在短时间内接受一个和他几乎相同血脉的人住进家里、他的身边。一直不打算回家算是一种逃避方式，现在逃避不了，他只能回身朝于岑雁苦笑一声：“妈，这事儿我们改天再聊吧，你身体不好，先休息吧。”

于岑雁自然知道祁声是什么意思，只能微微叹了口气，问道：“那之前刘婶……是不是已经和你提过一些了？”

祁声只能潦草地点了点头：“提过。”

“有些事儿……你还是要接受的，”于岑雁眉间散着愁绪，“我给你时间，也不逼你，能自己想清楚当然是最好。有什么事儿就和我说，早点休息吧。”

“好，”祁声扯了扯嘴角，在合上门之前说了最后一句：“晚安。”

躺倒在床上的祁声疲惫地闭了闭眼，半天都不想起来洗漱。他扯过一旁的薄被挡在脸上，屋内温柔的光线遮盖过来，在被子上散成了光晕，看得人有些犯困。正昏昏欲睡的时候，他扔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祁声的声音有些犯懒，夹杂着一丝烦躁，“什么事儿？”

“卧槽哥们儿，”顾宇城突然吼出来的声音吓得祁声直接坐了起来，听上去还有些乐，“我服了你们家啊，你爸是不是又搞了什么小情人把你弟还是你哥给接到家里了啊？我听说你要大闹天宫，准备和你爸解除父子关系，成没成？”

“……”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人在国外消息还挺灵啊，”祁声揉着眉心，语气淡淡的，“没大闹天宫，准备计划一下闹东海，你看看可不可行。”

“哎我们祁小声闹哪儿都行，要不要我给你写个一万字的可行性报告？”

“……别这么叫我。”

“不过说真的，”顾宇城笑了半天，算是认真了一点儿，“你想过以后怎么跟你这位……哥哥还是弟弟来着？怎么相处啊？”

“他比我大一点儿吧，这什么孽缘……”祁声越说越烦，当空踹了一脚，“能怎么相处，我连人家名字都还不知道，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行不行？”

“大哥，这饭可以乱吃，成语不能乱用啊，”顾宇城嗤笑一声，“你们学新闻的不是蛮严谨的吗？”

“我现在不想严谨，”祁声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爸应该挺喜欢他的，祁贺元长那么大都没搬进来，他倒是挺顺利。”

“你爸连你都不太在意，你就别想那么多了。”顾宇城道，“哎对了，你见过你这位哥哥没？长得帅不帅啊？”

“……”祁声简直无语，“……你这是直接帮我认他做哥了啊？你收敛一点，口水都要淹过来了。”

“哎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咱不叫他哥就是了。”顾宇城笑了笑，“你要是见到就多看几眼，万一长得不错你就提前通报我一声，我去祸害祸害帮你报仇。”

“……你差不多得了，”祁声知道顾宇城这个人男女通吃，没想到都这会儿了还想着。“赶紧收了当金丝雀养去吧。”

“……什么金丝雀，”顾宇城完全搞不懂祁声的脑回路，也没接茬儿，“不过你们家基因都挺不错的，你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多少姑娘找我要你手机号码，他估计也不赖。”

“……您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他呢？”

“我这不是夸你们祖宗上下吗，多博爱。”

“得了吧，”祁声翻了翻白眼，“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看这段时间能不能把这边的事儿了结了，主要还是过来陪我爸妈，”顾宇城道，“再过一个星期吧，估计也快了。怎么着，我们祁小声想我了？”

“……能有一句是正经的吗，”祁声头疼地皱了皱眉，“我就随便一问，你随便一听得了。”

“哎行行行，我感觉我再不回去你都能把我忘了，”顾宇城啧了一声，假模假式地哼哼两声，“先挂了啊，到时候记得接驾。你早点儿睡啊。”

“行，”祁声叹了口气，“挂了。”

结束通话后祁声长吐了一口气，抬起手臂挡着眼睛小憩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信。

他回到家后给沈知文发了条短信，和于岑雁吃饭时还时不时瞅两眼手机屏幕，结果除了广告和诈骗短信，祁声一个晚上都没收到一条正经地消息。

在床上翻了两个滚的祁声干脆坐直了身子，皱着眉点开和沈知文的聊天框，却在准备打字的时候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发什么。

在做什么？好像有点儿突然。祁声掌心出了点儿汗，正对着手机屏幕犹豫，聊天界面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跳出了一条消息。

“吃饭了吗？”

他被吓得微微一惊，嘴角倒是不自觉地勾了勾，回了一条：“都这么晚了，吃了。”

“那就行，”沈知文隔了一会儿才回，“我刚刚和朋友在外面，没看到你发消息。”

祁声：“没事儿。”

“还不睡吗，”沈知文回：“挺晚的了。”

“还不着急，”祁声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笑了笑，“你不是也没睡吗？”

“想事情呢，”沈知文发过来的语音里也带着点儿笑意，却让祁声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睡不着。”

祁声发了个问号，又加了一句：“排练的事儿？”

然而这一次祁声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沈知文的一条消息。

而另一边的沈知文靠在阳台上抽着烟，烟雾微渺地对着清冽的月色，仿佛忽明忽暗的墨灰幽鬼突然张牙舞爪，疯狂撕扯着即将掩入黑云之中的暗月。

他手里紧攥着手机，上面是打在输入框，却不会再发出去的话。

——在想……自己该不该喜欢一个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