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李晏书顺着手指看去，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这就是偿款？”

“是啊，”李琴继续云淡风轻吃着饭，并顺手将唯一一片混在土豆中的生姜放进儿子的碗里，“那孩子实在太惨了，要赔也赔不起什么，还是你陈阿姨临走时塞了几百块钱给人家。”

李晏书对他妈的所作所为毫无知觉，堪堪一口咬了下去，刺激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生生将他眼泪给辣出来：“陈阿姨……人可真好……”

“他们一家都很好。”李琴道。

李晏书的泪腺失去知觉，还是气若游丝地“嗯”了一句表示赞同得不能再赞同。

在他猛地灌水漱口时，李琴好似随口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

李晏书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梗着喉咙艰难地点点头。

“也罢，”李琴放下手中的碗筷，“这么快你也已经是个可以负刑事责任的人了，有点自己的想法也正常，毕竟以后的人生是你的，你可以有想法但也有对你人生和未来负责的责任。”

李琴话没说完，李晏书不明所以，就见李琴已经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她的背影在李晏书眼里竟有种悲哀的意味，不过李晏书有着强大的直线思维，也不触霉头，只暗暗地纳闷：不就是转个科而已吗？

从理科转成文科是需要进行深刻思想教育的吗？可是才刚分班一个星期啊。

李晏书对他身为金牌律师的老妈感到万分费解，但没多久就以职业病下了结论。

一周后，已经习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林杉告别了与他朝夕共处十几日的纱布，一双眼睛重见光明的那一刻，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跟随同样蠢蠢欲动了十几日的心打开了他的《保卫萝卜》。还没来得及打开页面，就被陈玉芬关掉了，还颇为嚣张地向他丢了副眼镜。

“……”

几秒钟后，林杉对此做出了简短的评价：“黑框，好丑。”

“得了吧你。戴上，医生说你眼睛多多少少还是受点影响——手机给我收好，不许玩游戏！”陈玉芬气哼哼地丢下话便迈开步子“哐哐”下楼去了。

林杉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手机，在游戏与眼睛之间艰难地做出决定，然后乖乖地戴好了眼镜。

真丑，他默道。

陈玉芬笃定林杉回校的日子一定是个阳光普照大地，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这么令人心旷神怡的天气定能给她水逆的儿子带来好的开始。

林杉则亲身证明了水逆的可怕。

等他慢吞吞地骑着自行车出了小区时，倾盆大雨猝不及防从天而降，只一会就将他淋成了个落汤鸡。

他狼狈地推着自行车躲到了最近的屋檐下，谁想那屋檐小的可怜，只能勉强挡住他的半个身子，另半边身子和自行车一起在雨中同甘共苦。

他冻得直打哆嗦，冷不防打了个喷嚏的时候，一辆可爱得不能再可爱的小轿车停在他身前。

最靠近他的那扇车窗被缓缓拉下，车里“宝刀未老”的陈玉芬颇为浪气地冲亲儿子吹了声口哨：“帅哥，来吗？”

林杉对眼前此景无动于衷，拗不过身体诚实还是钻上了车里。

车里空调开得足，林杉冷不防又打了个喷嚏，下意识缩紧了身子。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几乎全见肉色。

陈玉芬关上窗，一边打开暖气，一边道：“小哥，制服诱惑？”

林杉终于忍无可忍般无奈地回道：“妈，您还记得您的儿子是未成年人吗？”

陈玉芬全然不在意地“切”了一声，踩下油门，加足马力，开着她的“QQ飞车”绝尘而去。

行了半里路，雨势没有丝毫减小的意思。连绵不断的雨点敲在车窗玻璃上，仿佛能生生将车窗敲碎然后砸进车里。

林杉抱着身体无趣地望着窗外。其实也看不到什么，雨水顺着车窗流下形成一道水帘，严密的玻璃将车里车外分成两个世界。林杉不用猜也知道，那些总爱偷懒的青年小贩肯定是不会出来了，整条街只剩下了陌生的空荡。

刚想把视线移回车里，他透过分叉的水帘看到了小时候游戏过的小巷。小巷旁的居民楼几年前就拆迁了，现在只剩下了虚无的围墙还支撑着曾经熟悉的巷子，平时除了没拿到拆迁款没事找事的钉子户，几乎不会再有人到那里去。毕竟那巷子偏僻荒废，又小得毫无观赏价值。

可是他似乎隐隐约约看到那条巷子里蹿着几个人影，一会儿又消失在了阴影里。

林杉皱起眉。

是什么人？

大下雨天的在荒废的巷子里闲得慌吗？

车子疾驰而过，将一切景物远远地抛在身后，即使够长了脖子也没能再看到更多。林杉只好悻悻地缩回车里，愣愣看着陈玉芬忘情地跟着车载电台放声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