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2 / 2）

一个垮了篮子的老妇人被什么绊倒，在前面跌了一跤，篮子里红布下骨碌碌跌出几个馒头来，有一个跌在南雅脚边，她先捡了红布包住那馒头放在篮子里，又往前走去。

老妇人本是家里自蒸了馒头，沿街叫卖的，她早寡无子，做的就是这个营生。本心生警惕的看了他，眼见他拾了又还回，还知手脏用布包了，顿时心生好感，又见她衣衫褴褛，甚是可怜，看着她走了几步叫道:“那乞丐，这个予你吃了吧。”

见她直看了自己发愣，走过来又把那馒头塞她手里，南雅才反应过来，迟钝了一会儿，咧嘴笑道:“谢……谢。”许久不开腔，声音甚是生涩。

那妇人见她狼吞虎咽，道:“你这样的乞丐倒是少有的，怪不得这衣衫破成这样，面皮薄可怎么能讨到饭饱。唉，走，我家里有些旧衣，是我那死去男人留下的，放着多年了，送给你好歹挡挡羞吧。”

说着叹了口气，前面带路去了，等南雅拿了那旧衣，妇人又叹道:“算算算，我如今好人做到底，瞧这头发乱糟糟的，一身脏兮兮，把这衣服也糟蹋了。”也不去叫卖了，打来一桶凉水对南雅说:“那小子，快把那烂衣服扔了，回头我烧锅时放火里烧了，你好好洗洗，梳梳头，把衣服穿了。”

见南雅扭捏着不脱衣服，又笑道:“屁大个崽，倒害起羞来，好好好，去那边那个夹道里冲洗吧。”

妇人来回递了几桶水，让南雅洗了，换了大腾腾的旧衣，湿着头发出来了。妇人道:“这小子，生个丫头模样，把头发梳了，今日算罢，可累死老娘！”

南雅这两年在河边也清洗过多次，只是这头发是没梳理过。见那梳子一点点梳着，竟莫名流下泪来，妇人原是心善的，见此也不免流泪，可怜见的，世道不好，好好的孩子做了乞丐，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今这般不知又要被嚼舌根的说成什么，留下你就更不能了，我也养不起你……”絮叨着，又把她头发弄乱了些，拿了布包了，“这样才像个乞丐些，饭也好讨些。”

临走妇人又塞一个馒头给她揣着，南雅向妇人鞠了一躬，想了想又跪下拜了拜，辞了妇人。那妇人赶出门去道:“后生崽儿，前面有个破庙容身，乞丐们多住在那里，你若讨不到饭，就到这儿来。”

她不知怎么组织语言，对着那妇人无声干笑了下，走到拐角她看不到处，在地上沾了灰，重又抹到脸上，咣咣当当去找那妇人说的破庙容身。

荒弃的破庙早就破败不堪，里面三三两两躺着哼哼唧唧的乞丐，南雅到了一个空地半躺着坐下，待过了今夜明日就问道去安州方向。

旁边一个乞丐哼的厉害，南雅打眼一瞧，他头脸上全是青肿，也不去问，闭了眼待着睡意。

“二狗，把你讨的米糕给我尝尝，我来日还你。”那个受伤的小乞丐对另一个人说，南雅听着这声音倒是熟悉。

“这米糕还是一个小姐吃不了剩下的半块送了给我，我还舍不得吃，你倒要来分，不给！”

“呸你个忘恩负义的，往日里你讨不到饭躺着挺尸，我没匀给你些，今日却如狗护食儿似的，一块米糕值得吗？”

“我知你嘴巧，说破了天，我也不给你分半点。”

“好好好，二狗子，今儿我才认识你们这些乞丐，个个是只知肚肠没有心肠的玩意，再待来日……”

“李仲永，别以为你取了个名就了不得了，我们是乞丐你倒是皇帝老子不成，你若真如你名字般中用，也不躺着问二狗要米糕了。”兴许是他的话打击面太广，惹得旁边的乞丐帮腔。又有三三两两的附和声。

李仲永便一一骂过去，这乞丐似读过几本书，说话也刻薄，骂起人来连讽刺带挖苦，连某人偷了钱被人追打，某人偷看女人如厕，某人尿了炕的事一一说来，四五个小乞丐竟不是对手，气的围了他便打。

那人自然不抵，嘴里骂骂咧咧的占着便宜，拳脚没少挨。听着他们打完了，南雅抬眼见那仲永捂肚抚胸一副难受的样子，想了想把怀中预备明日吃的馒头递给他，闭了眼继续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