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意（2 / 2）

“怎么了，你是特意来嘲笑我的吗？”希声音嘶哑，脸上的神情却依旧与往常一样一成不变，带着淡淡的微笑。

“怎么会？我绝无嘲讽之意。眼下我过来，也只是想再次试探你的心意。你——后悔吗？”

希没有说话了。倒不是不想回话，而是他的喉咙已经肿胀到连话也无法完整说出。他闭上眼，只听身前传来两声轻笑，头顶的阴影便消失了。

后悔吗？

后悔啊，怎么可能不后悔。但是如果让他重新回到过去，让他再一次面对丹，他为了维持那份温馨的假象，也还是会笑着说出同样的话，然后挥手看着他离开……吗？

真的吗？

希的眼睛骤然睁大。他的指甲深深嵌入地板，力度大到几乎要折断手指。他盯着那扇门，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然而从喉咙里发出的，也只是短促残破的断音。

然后，就是眼泪从眼角热热地淌了下来。

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他已经……再也没有机会挽回自己真正想要的一切了。

……

莉莉丝死了。

消息来的很突然，是在丹拿着笔还在筋疲力尽的描绘一撮金发时，一位冲进前厅里的慌慌张张的女仆告诉他的。

莉莉丝小姐在她自己的卧室里断了气，身上被发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黑色疱疹，死状凄惨。

仆人们都很惊慌。他们一直认为小姐只是得了普通的风寒，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没见过的可怕病症。

“诅咒，是诅咒啊！诅咒散播到这里了，要快点离开才行！”仆人惊慌地对丹讲道，丹却还有些恍惚。

小姐死了，这也说明他无休无止地作画，可以结束了。可以回去和希重聚本该是件高兴的事，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有些惆怅。

“为什么那么想走呢，我很可怕吗？还是钱不和你的心意呢？”在前几日的一个午后，莉莉丝突然这样问道。

丹被突如其来的问句吓了一跳，许久才斟酌着回答:“……我还要回去见我的弟弟。”

“是吗……”莉莉丝的语气难得地显得平静。她轻轻咳嗽了几声，看向窗外，却许久没有说话。

这便是他与莉莉丝小姐最后的对话。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少，更多的还是这样无声的面对面坐着，画着根本就不存在的虚假肖像画。

小姐已故，丹自然也被辞退了，只是他走之前还要留下来一段时间，以便确认他是否有被感染。

看到宛如“死神”一样的人出现时，丹还是本能地不太愿意靠近。之前只是远远地在港口看见身影，如今近距离的接触，更令丹极度地不舒服，却又不得不服从。

一个医生用手里的木棍戳了戳他的肩膀，闷闷的声音伴随着浓重的蜡味飘出来:“把上衣脱了。”

丹皱着眉，伸手解开了身上大衣的扣子，犹豫了一下，又才脱下内衫和领带。

“转过身，后背对着我。”眼前的医生再次用木棍毫不留情地戳了戳他。

为了让这种无聊的检查快些结束，丹只得顺从的配合。他转过身，却看见门口却又走进来一群人。几乎是叫人看腻了的白色长袍与红肩带让丹再次认出了那群人的身份，只是人数很少，是脸孔可以一个个看清的数量。

不，不仅是看的很清楚。其中一个人的面孔，几乎说的上是有些眼熟。

丹正要多加打量，那个净化士却也扭头看向他这边。他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一边朝丹跑来一边惊讶道:“诶——你怎么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