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夏天的天暗也暗的很快，夕阳落下以后，天上的星星一颗颗地亮了起来，稻田里有蛙声，泥巴路上偶尔会有小小的蛙跳过去。

陈明山走在前面，他晕乎乎得，整个人烧起来了似的，有些情感姗姗来迟，他还没消化完全。

周雁生玩着手腕上的草编手环，他发现陈明山走得很慢，他们走入了夜晚。

“明山”周雁生叫住陈明山，陈明山转过头，他的衣服和他的小臂很白，“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陈明山低着头不去看他

“你的车还停在学校，走吧”周雁生走到陈明山面前“偷偷再给你巧克力，不给别人”

陈明山跟在周雁生身后，看着他的手划过旁边垂下的树叶，平常戴手表的手上虚虚地挂着那个草环，“我以为……”陈明山看着他的背影，“我以为……你喜欢的是莹莹姐……”他越说越小声。

周雁生没回头，他们无声地走，陈明山踩了一路周雁生的影子，他的自行车还停在宿舍楼下，还有些年轻老师从水房回来。陈明山走上前，跨上自行车，“走了。”他的脚划拉了一下脚踏，“是你啊”周雁生搂住他的肩膀，也没看他。

“我……”陈明山一下讲不出话来，他还没想好，他以为他会跟大学里头谈的女孩子结婚，或者是单位里的同事，像大多数人一样的，他没想到会是周雁生，一个，男人。但是他又拒绝不了，年少的心动来得太快了，也许是夏天太适合恋爱，也许是这迟来的初恋让陈明山浑然不觉——他爱他。

“路上小心，别忘了写作业。”周雁生退了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天色变得像蓝黑墨水，陈明山应了一声，踩着自行车走了。周雁生没有回去，他绕到宿舍后面点了根烟，“回来了？”林莹的头发拨在一边，还在滴着水，“啊。”周雁生抬头看了一眼，把烟灭了。

他吐干净了烟，“头发擦擦吧，别感冒了。”林莹的手上抱着装衣服牙杯的脸盆，“你……跟明山还好么？”林莹抱紧了脸盆，她原先是打算跟着导师做项目的，但是周雁生来了，她就也来了。大家在大学里都会明着暗着说他们是一对，林莹也是这样想的，周围的女生没有她好看，成绩大多也不如她优秀，她原本是想着，跟周雁生一起留在大学里做学术，这个名额还是后来临时找了同学换的，她以为到了乡下，没了学校里的拘束，她能跟周雁生更近一步的，但是周雁生独独对那个男孩子特别关心，她说不上来，只是怕再不说说，周雁生就不会喜欢她了。

“他，很聪明一孩子，挺讨人喜欢的。”周雁生轻笑了一下，“嗯，刘婷他们也这样跟我说”林莹撩了一下头发，“对了，九月份你回学校报道么？”

“我打算待一年”周雁生回道。“啊……这样啊……”林莹发梢的水滴在她白色的睡裙上留下点点水迹，她咬了咬下嘴唇，可能还太早了，她想着，“对了，美珍跟我说电影院里新上的电影蛮好看的，回头一起去看吗？”林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牙杯，陶瓷的，跟别人的塑料牙杯不一样，像她这个人，温和但又骄傲。

“好啊”周雁生回了她，“叫上明山许斌他们一起吧”

林莹懂了，她抬起头，笑着看着周雁生，“好啊，我先上去了，你要洗漱的话就快点吧”周雁生向她点点头，后来他走过的一层阶梯上，落着林莹的一滴泪。

这个晚上，周雁生很晚了才入眠，可能他的初恋也来得晚了点，晚来了二十年。

陈明山躺在小木床上，他的床头放着压平的包装纸，他床边的可乐还没喝完。

他也没睡着，伸出手去接窗户缝流下来的月光，月光淌在他的手心，他慢慢得攥起了手，月光又淌在他光滑干净的指甲盖。抓不住，陈明山想，抓不住又想抓，他慢慢得松开了手。明天要早点起来写作业，陈明山瞄到桌上还差几题的数学，周雁生说了要记得写……什么是我？陈明山后知后觉，……喜欢的人是我？陈明山红了耳朵，他喃喃地问自己，为什么自己心跳这么快？他按在自己的胸口，发觉竟然跟周雁生的口琴有点合拍。

啊，可能这就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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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才能显得不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