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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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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叛喃喃:“死物吗?若未来有个人来告诉我我的臣民也都是死物,是没有呼吸和存在价值也不会想不会说的死物,我该怎么办呢相柳?”

楚淹无奈:“殿下,这种时候你的怜悯之心,这分明是两件事。”

“可是我总是忍不住去想。”

他忽的收剑入鞘:“走吧。”

齐叛呆愣愣看向他。

楚淹抱着剑拉着他往回走去,落下几个字:“回去睡觉。”

他们走向客房,却看见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从上跑出来,面色慌张极了,齐叛拦住他问怎么了,他面色惨白,指着楼上的一簇跳动的火,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那里,有鬼?”

“有鬼?”男人点了点头,一把推开齐叛魂不守舍地往下跑去。

齐叛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前问个仔细,却见楚淹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我们上去看看。”

他答了声好,剑按在掌下,一步步朝上走去,忽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从底下传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楚淹望下追去,齐叛则是往上走。

一簇盈盈跳动的火焰窜入瞳孔之间,飘散风声随着尸味一拥而散,在那中心是一只烧红的青铜炉,炉内火焰滚烫,有千百之只婴儿的断臂从中伸出,一只甚至还滚到他的脚下,血肉模糊的小指发颤地抓住了他的靴子,齐叛大骇,心中震荡,那些封存的记忆从脑中密密麻麻吸附住了他,将他禁锢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三岁之前的万鬼谷,什么也没有,被死尸堆淹没的小孩子被灌了满嘴腥腐气,发绿浮起白毛的层层腐尸之间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攀出,嘶哑着嗓哭嚎着,天际掠过哀鸿遍野。

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猛然干呕起来,胸口痉挛,齐叛慢慢蹲下身,发麻地望着靴上婴儿的半截手和从滚烫婴儿汤里溅出的血汁,红光里似乎有个人站在炉子旁,只是一霎那张脸便渐渐抬起,白发苍苍那枯瘦的老妇人持着一只汤勺,微笑地搅拌着青铜炉,口中还喃喃:“快好了,快好了。”

只见屋顶上的黑羽乌鸦飞过,从烟囱里砸下,被老妇人扔进汤里,咕噜一声沉下不见踪迹。

祭祀的婆婆望向他,似乎也是老眼昏花了,迷惑道:“儿子?”

齐叛紧紧盯着她,沉默着忽很低地嗯了一声。

“我也没想着你会答应我,自从你去为王做事,我们母子的情分也越来越少了,我不怨你,毕竟这是为逼你走上的这条路。”婆婆咧嘴笑,露出一排发黄的牙口,颤巍巍在那汤中加了一瓶青绿色的液体,继续搅拌着,只见那血做的婴儿汤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终是剩下薄薄的一层汁液,她将剩余的液体全部盛在一个碗里,摇了摇头,将碗里的血汁倒入瓶子里装好,递给齐叛,换了个称呼小声道:“大人,就麻烦您转交给王女了,做完着一票或许就能自由了。”

齐叛接过瓶子,却在那时听到一声厉叫从半空里浮起,一个声音闯入:“娘!他不是!”

老妇人的手猛然缩回,齐叛的剑尖却直直挑着那个瓶子,一个跃起退了半步,瓶子霎时落入掌心,一股阴气隐隐缠绕着小瓶,他抬眼,男店主已经凶狠地朝他扑了过来,他伸手刺向店家,被捅了下腹的人却神色不变依旧凶狠地进攻,似要与之搏命,他避之不及,剑堪堪拐了个弯,抵住他喉头几寸。

店主亮出一口尖牙,直直咬向他的脖颈,银剑一寸寸没入店主的喉咙,血液渐渐沁出,那对尖牙却不停地逼近他,一寸一寸,似乎打算与他搏命。

老婆婆愣在远处,才慌了神的苦了一张脸,悲道:“这可怎么办是好,这可怎么办是好?”

却见银光一瞬间一个身影直直刺入,银光锃亮地弹开了压制着齐叛的店家,店家踉跄了一下,被人箍住了手脚按下,他挣扎着欲起身,双脚却被楚淹一踩,直直跪倒在地,那一剑横在店家脖子前,出口却是京西腔:“劳驾,我跟您打听个事儿啊。”

那剑抵着别人咽喉求人问事的她还是第一次见,老妇人望着这一幕,像是快要昏厥过去:“大人,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吧。”

“养着这么个废物点心,您不嫌瘆得慌啊,”他挠了挠头,手上的剑递进了一寸,逼出一层鲜血来,“敢情也没辙了,您说呗,就有关那王女的啊是啥事儿,别搁我这掉腰子哦。”

齐叛呆愣愣地望着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忽就像变了个人,也恍惚了几秒,忽反应过来,招手道:“楚淹,这个是老婆婆让我转交给王女的汤药,由很多阴灵炼成的。”

楚淹闻言微微觑了他一眼,嘴上嘀咕着什么,忽就弯嘴一笑,明晃晃地打量他,露出两排白牙:“好咧殿下。”一回头,满脸凶煞:“说不说!”

店家死死闭着眼,一副舍生取义就是不打算开口的模样,楚淹掌下一动,打算就直接砍了他,忽见一个身影如风一样扑到在他脚下,老妇人哭得满面泪花一片,揉皱了的脸也颤巍巍:“大人,我说,求求你饶过我的儿子吧,他什么都不懂,他才几岁。”

那男人忽的睁了眼,怒斥道:“闭嘴!无知妇孺!”

那一根木棍忽从外飞来,那一霎恰好没入店家嘴中堵住了他所有的话,他口齿咿呀着发不出声,抬头便看到门口站着的一行人。

南荒恶犬盟。

只有三个人,少了一个秦流。

那老妇人嗫嚅着,泪一滴滴砸下:“我王昌明,公主明艳,她啊,是那世上最美丽的女人,那一天,混沌抱着黑翅膀的海飓冲垮了万物,鲜血淌入地底,公主没入混沌怀抱,如步步生红莲的朝露,她是黄泉的明珠宝藏,她足履所踏之地荆棘与红玫瑰纷纷绽开。野草都熄灭,鬼魂也哭泣。”

“我们的公主爱上了凡人,那个凡人偷走了公主的心,我们原本以为不会发生什么,公主的身体不允许他爱任何人,但是我总觉得有什么将要发生。”她叹了口气,“我的预言成真了,终于有一天公主和凡人私奔了,我们翻遍了皇城的角角落落,但是都没有公主的踪迹,于是有人说,公主会不会和那个凡人一起投了东海?”

“盛怒的王阴着脸,那个晚上梁宫的蜡烛亮了一宿,王令人烧毁了一切,杀死了很多很多人,那些尸体被抛向东海,层层叠叠的尸窟,那种阴森相比百年前的万鬼谷有过而不及。”她满脸都浸了恐惧。

“那时候的东海,隔着很远都能闻到一股腐烂的尸味,密密麻麻钻入鼻腔,王的心狠令人胆颤心惊。但是公主,是王的一切,王疯了,为了逼迫公主出来他不停地杀人抛尸。”苍老的妇人叹息,“尸堆填海,总是要被填平的,终于在那一天,沧溟一寸寸裂开了,游浪间将公主浮起,那是多美的人,几乎透明的肌肤瓷白,海藻似的黑发洋洋洒洒,魑魅横卧在她飘渺眼梢之上,散光里睫羽若冰霜,潋滟低迷的影窈窕轻晃,她的身子吻住玫瑰。”

“像是一幅画。我们大脑一片空白,屏息地望着公主,她一步步走向王。”

“但是。”她哭道,“那个凡人让公主怀孕了,我们却再也找不到凡人了,我们找遍了每一寸土地,都没有,王想保护公主一生一世,公主却说那是囚禁,为什么,我们都那么爱她,后来不知怎么的,澹台氏提出要迎娶公主,他们手上有王的把柄,足以使他毁灭,忧愁的王只能答应下来。”她说。

“那怀孕的公主怎么办?”柳纨问。

“公主的身子不适合怀孕,那么汤药,”齐叛猛地抬眼,话里质疑却带几分笃定,“你们要给王女灌打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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