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1 / 2）

“公主？公主？快走！快走啊……”</p>

小麻雀焦急的呼喊从四面八方传来，可穗禾目不能视又动弹不得，只能心急地落下泪来。</p>

这是梦。</p>

她清楚，这是梦，小麻雀不可能还在。</p>

那只忠心耿耿的、胆小又喜欢惹事的小麻雀，她最看重的小麻雀，早被旭凤剔除仙骨送入凡间了。</p>

她知道这是旭凤在保护小麻雀，在当时的情况下，小麻雀被带回天界一定会死的。</p>

她并不希望小麻雀死，小麻雀不仅是她的侍女，也是她的为数不多的能信的人，失去了就很难再找了。小麻雀的身世和她很像，只是没她幸运。她本还在为找谁代替雀灵而苦恼，可在她把小麻雀从山神庙放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该找谁来代替雀灵那个叛徒了——这只小可怜的双眼里，闪烁着感激涕零的光，这样的情绪她也有过，所以她知道，小麻雀一定是她最能信任的人，如同姨母信任她一般。</p>

小麻雀也确实没有辜负她的教导和期待，倒是她辜负了她的以命相护。</p>

想到这，她又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羞愧，如果她能更强些，一如当年姨母从天而降般强势，哪用到小麻雀拼死护她？</p>

念及此，穗禾只觉眼眶一热，紧接着脸上划过两股凉意。</p>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时，耳畔忽然响起缥缈的乐声。</p>

仔细听，是箜篌的声音。</p>

声音悠扬，如同清风徐来，只有点点撩意，其调不急不缓，如同春风化雨，旋转拔轴间，又有种春风落花飘十里，细雨霏霏入万家的的舒适感。</p>

可穗禾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它藏得很深，似有似无，但还是被她敏锐地发觉了，也正是这唤醒了她。</p>

她收拾好仪容，寻着声找到了在亭子里沉醉于弹奏的旭凤。</p>

他是如此专注地弹奏，以至于穗禾到了身边都不曾发觉。</p>

穗禾没想打扰，于是坐在不远处等他，可这一等，就过了一个时辰，在她烦得不住地踩着石子的时候，旭凤终于弹完了。</p>

“醒了？”</p>

“嗯。”</p>

接着是长久的沉默。</p>

穗禾忍不住侧过头看他，发现他正看着远方的云出神，但目中一点光也没有，仿佛一具空壳。</p>

他遇到难事了，不然不会这样，上次见过他这个样子，还是姨母让他选择在天界持政或者去忘川学习领兵的时候，他那会也是这样的纠结。这次又是什么呢？</p>

“表哥，出什么事了？能和我说说么？”她总是担心他的。</p>

旭凤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没什么。”</p>

显然不愿意说。</p>

穗禾觉得，他只是不愿和她说罢了，若是锦觅在这……</p>

说起锦觅，她又记起那日的屈辱来，但仔细一想，似乎锦觅和润玉的关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改变两人关系的东西，绝不是他们之间的互相爱慕！作为女子，穗禾绝不会看错，锦觅和润玉的相处刻意又疏离，她总有个奇怪的感觉，锦觅在计划着某事。</p>

单锦觅这只花精的话穗禾是无视她的，她脑子能有多大？旭凤在，她就连涟漪都掀不起来，可润玉在就不一定了。</p>

于是，她便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和旭凤说些什么了，可礼教让她不能在这时候冷场。</p>

旭凤闻言，闷闷地舒了口气，他看向穗禾，眼里有着不可抗拒的光，“我不想谈锦觅和兄长。”</p>

穗禾哑然，几次想开口，但喉咙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嘴唇几次磕碰，最终都只能抿着。</p>

“我就不能说一句花精的不是！”她心里想这样咆哮，可一想起九霄云殿上旭凤护着她的样子，心中的火又熄了。</p>

“你身体好些了么？”</p>

良久，旭凤突如其来地问了句。</p>

“好差不多了。”穗禾接了句。</p>

旭凤嗯了声，没有下文。</p>

没头没脑的对话又戛然而止，非是穗禾找不到话题，只是没有这个心了。</p>

两人又坐了会，终是穗禾觉得气氛太过尴尬，于是便起身告辞。临行前，她问了旭凤小麻雀被他送往各处，旭凤说只记得大概方位，但具体在哪还得问过燎原君才行，穗禾想，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在天牢几个月，这凡间早就变了，小麻雀又怎么可能待在原地？</p>

穗禾执意下界去寻小麻雀，旭凤也没多做阻拦，现在六界澄清，谁又敢对仙人动手？何况穗禾每次都会带卫兵，安全一事也不用担心，看着那道金色的倩影消失在宫门口，旭凤闭目深思了会，决定去忘川找点事情做。</p>

再下凡间，这里又多出了许多变化，凡人的城市更为热闹，人也多了不少，同时，浊气也更重了。</p>

旭凤说得没错，凡间是藏匿的好地方，浊气很好地掩盖了所有关于神仙的气息，除非靠近，否则是感应不出来的——也就是说，以穗禾现在的灵力，不是面对面怕是找不到小麻雀了。</p>

穗禾召请了附近所有的土地和城隍，让他们帮助寻找小麻雀。很快，一个土地就给出了一个有用的消息：数百年前，他确实见过一个和穗禾公主描述无差的姑娘，她有段时间就住在他附近修行，所以他记得清楚，后来她去了普慈山隐修去了才没了消息，这一去也不过百年时间。</p>

穗禾得了消息，忙往普慈山赶去。</p>

普慈山是一处佛门名山，传说是大自在观世音菩萨曾在此山现身说法，人们便把此山唤做普慈山，又名观音山，山上有座传承了数百年的寺庙，据说很是灵验，是以香火鼎盛了好些年。</p>

穗禾到了普慈山，发现此地确有些佛光，想来真有佛界之人到过此处。</p>

几个守山弟子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挑貌美的女子，冰肌玉骨不足以形容她的肤色，仙姿佚貌不足以描述她的惊艳，那不似凡间剪裁的金色宫装更衬其人身姿曼妙，而且，她的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让人望而却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像高傲又像疏离，好似她与他们不一样，本不是这凡尘中人。</p>

也许这样想很是惭愧，但在自诩脱离凡尘苦海的他们看来，此女的出尘是天生的，而他们仅仅是修得的，他们比之不得。</p>

她也确实不是凡人。</p>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法力虚像被她挥手即破，全然没有一丝抵抗之力。</p>

守山弟子只见那绝色女子蛾眉微蹙，红唇轻启间吐出黄鹂般动听的语调，“你们这可有一只雀妖？”</p>

他们一时被她的容颜所慑，竟愣住不知如何回答，穗禾隐有不悦地又问了一次，许是被她的不悦给惊醒了，很快，一名守山弟子率先清醒过来，拦住她的脚步道：“姑娘是何人？此乃佛门净地，哪会有什么雀妖在？”</p>

穗禾联想从他们口中也得不到什么话来，便想直接闯进去找人，但被一众回过神来的守山弟子拦住。</p>

“姑娘请留步，里边有罗汉尊者在讲法，这这时候您不方便进去。”</p>

为首的守山弟子见此女法力纯净便知道她不是凡人，只是一时拿捏不准想要请来主持定夺。</p>

“别挡我寻人，让开！”穗禾并不想浪费时间，她挥袖扫开拦路的众人，径直往里边走了进去，继而越过大雄宝殿进入寺庙后院，仔细查找，发现确无小麻雀的气息。</p>

“姑娘是在找谁？”</p>

穗禾寻声回头，发现是一白袍老者，他的形骨很瘦，面相看着很是和蔼，身上时有佛光透出。很明显，那些守山弟子口中的罗汉就是面前这人了。</p>

灵山本和天界交好，她不会无缘无故给他们甩脸色以影响两边关系，是以她虽急着去寻找小麻雀，还是耐着性子答了。</p>

穗禾在本不抱希望，但巧的是这罗汉竟真的知道小麻雀在哪，她寻着地方，竟在昆仑山脚找到了小麻雀。</p>

一处小茅屋，门前一张木桌，几张凳子，在远处是几块菜田，几株松树，几丛野花。</p>

和曾经享受过的繁华相比，这里已经不能用寒酸来形容了。</p>

至少在穗禾看来，她是忍受不了这样的环境的。</p>

她本已经想好她们再相见时的场景，也准备好了要说什么，可是当真的再见时却发现一切的准备都是徒劳的，一个远远相望的久别重逢就能让所有的千言万语失色。她默默地抱着怀中痛哭的女孩，心中只剩感慨。</p>

穗禾有些不满地推开怀里乱拱的泪人，她实在太腻歪了，“你的发钗顶到我如花似玉的脸了，快些让开！”</p>

“公主，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我一直想回天界去见你，可我不敢，我怕我会连累到你……”小麻雀呜呜咽咽地，一刻都止不住。</p>

最后还是穗禾嫌她的眼泪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小麻雀这才止住了哭泣。</p>